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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4:05:52 作者: 是今
鋪子裡有幾個小媳婦在挑東西,展鷹見到司恬來,從櫃檯後轉出來走出鋪子。
司恬抱著胳膊打量著他,笑道:「展鷹,我有件事正要和你說呢。」
「什麼事?」
「你究竟幾時回去?」
展鷹一怔,眉頭蹙起。
「若是近期不打算回去,或是一直不打算回去,我就讓隔壁的張大娘給你說一門親事。」
展鷹嘆了口氣,「你想趕我走,就明說吧。」
司恬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她是怕他對她有什麼想法,更怕母親背著她和展鷹提起此事。
「展鷹,你一走三年,家人必定掛念,我覺得很愧疚。你該回去了。」
「我隨著你們一路北上,既長了見識又磨鍊了自己,現在又學會了做生意,我覺得甚好,比悶在家裡讀書舒服。你何苦老是覺得對我愧疚呢?」
司恬輕哼一聲,「我是對你娘愧疚啊!將來你怎麼打算?」
「將來?我自然是回東都開胭脂鋪啊!」
看著他一本正經、理所當然的模樣,再聽到他這句話,司恬心裡猛地一松,情不自禁地撲哧一笑,「你還當真要做這行?」
「有何不可?當年司叔叔不也開過胭脂鋪麼?」
「我爹是開過,還因為這個娶到了我娘。所以你趕緊回去吧,你家媳婦說不定正在東都等著你呢。」司恬笑嘻嘻地開著他的玩笑。
他的臉也不紅,正色道:「你幾時嫁了人,我就回去。你自己在這裡,我總是不放心。」
司恬哼道:「我一輩子不嫁人,你趕緊走吧,不然耽誤你的正事。」
展鷹眼睛瞪大了,「你還真是不打算嫁人?」
司恬笑著走進鋪子,邊走邊道:「是啊,你趕緊走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你別操心了,還是多操下你自己的心吧。」
展鷹抽了抽嘴角,道:「司恬,我走的時候,你可得把胭脂方子送我。」
司恬回頭笑笑,「那是自然。」
展鷹笑著,「我是為了讓你不覺得愧疚才要的。」
司恬笑得眉眼彎彎,心裡特別舒暢。展鷹這個人很讓人舒服。
傍晚時分,司恬關了鋪子回到家中。
「娘,抱抱。」司尚走過來,仲著手要她抱。司恬立刻笑靨如花,將兒子抱起來親了兩口。司尚也摟著母親的脖子,親了母親幾口。
「娘,去泡泡泉。」司尚說話還不是很利索,胖胖的小臉蛋、紅紅的小嘴,生得虎頭虎腦。漂亮的面容隨司恬,英氣的眉毛卻和商雨如出一轍。
怪不得這麼殷勤地又親又抱,原來是有要求了。司恬笑著點點他的小鼻子,「不是前天剛去過嗎?」
「還去,狗狗也去。」
司恬看了一眼腳邊的小狗,笑眯眯道:「那可不成,溫泉里可不許帶狗狗去,會被打屁股趕出來。」
司尚撅著嘴在她懷裡扭,又摟著她的脖子親。席然走過來拍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再親也沒用,溫泉里可不許帶狗帶貓,等你再大一點,連你也帶不進去了。」
「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女人你是男人,你得去男客那裡,不能跟著我們了。」
「那誰帶我去呢?」
司恬和席然都不說話了。
司恬道:「等你大一點,就在家裡洗。」
司尚又扭,「不在家,不在家,要去泡泡泉。」
席然看了司恬一眼,想說什麼都又忍住了,家裡終歸是需要個男人的。
春天到了,山上溫泉里的人也多了起來,山間的杜鵑開得紅艷艷的。司恬抵不過司尚的纏鬧。帶他到了城外蘆葦山上的溫泉。
司尚這個小人兒,好像天生就知道享受,小小年紀,對衣服、食物都比較挑剔,像極了那個人。還有,他對刀劍也極有興趣,常常拿著樹枝在院子裡比劃,對著小狗雪團發號施令,一副小霸王的模樣。看來,雖然司尚的相貌不像商雨,性情卻是像極了。他小小年紀就極愛乾淨,喜歡洗澡,動不動就要母親帶他來泡溫泉,這一點也頗像他。司恬嘆口氣,還好自己手裡有點銀子,不然還真是很難養得起這位難伺候的小少爺。
司尚現在年紀尚小,又長得漂亮可愛,每次來都可以帶到女客那邊,所以司恬也樂於帶他來。做了母親之後,司恬發現情情愛愛好像離自己已經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了,她暗自慶幸自己有了司尚,看著他一天天成長,將她的歲月填充得滿滿當當,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
司尚玩得盡興了才從溫泉里出來,跟著母親和外婆下山。路過山腳下的茶水鋪子,他又嚷著口渴要喝甘蔗汁。冬天的時候,每次從溫泉出來,他都要在這個鋪子裡喝一杯熱水溫著的甘蔗汁才肯走。
司恬頭疼,哄著他,「寶寶乖,甘蔗那是冬天才有的,如今快要人夏了,沒有甘蔗。」
司尚瞪著大眼睛,道:「我不要甘蔗,要甘蔗汁。」
「沒有甘蔗,哪來的甘蔗汁呢?喝點茶水好不好?」司尚勉強同意了。
進了茶水鋪,司恬將水杯放在司尚的小手裡,他捧著杯子喝了兩口,皺著小眉頭道:「娘,不好喝。」司恬搖頭,小少爺,你將就點成嗎?
她掃眼一看,突然怔了一下,茶水鋪的一角坐了幾個人,其中一個看著有點眼熟,竟和商雨身邊的一個護衛有點像。她恍惚了一下,馬上否認了。怎麼可能呢?這裡離倉瀾那麼遠,就算他在找她,也應該往江下而去。三年了,他應該早已和裴雲意成親,也許連找都不會找她。她淡然一笑,覺得自己多想了,現在她過得安穩寧靜,也絕沒想過會和他再見。
她領了兒子起身,和母親回到了城裡。到了胭脂鋪,司恬先下了馬車,席然帶著司尚去買菜。
司恬在店鋪里待了一會兒,這才回家。走到大門口,她怔住了。幾個人牽著馬站在庭院門前的槐樹下,為首的那一位竟然是齊揚。
此刻重逢,恍然如夢。她呆呆地看著齊揚,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找來。
齊揚長長地嘆了口氣,咬牙看著她,「司恬,你讓我們好找。」
司恬心裡一慌,強笑道:「好久不見,你找我有事?」
齊揚跳著腳道:「當然有事。大師兄快被你整瘋了,你知道不知道?」
已經三年沒有人提過這個名字,現在她的耳邊如同忽然響起了一聲驚雷,她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平靜無波的心裡又起了狂瀾。
「司恬,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何突然不辭而別?大師兄將江下周圍快翻了十遍,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怔怔地沉默著,心裡酸澀苦楚,卻沒法說出原因,「他找我做什麼?」
「嘿,司恬你怎麼回事?你不是和大師兄定了親嗎?大師兄等著和你成親呢,你突然沒人了,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差點把他急死。」
「齊揚,是他讓你來找我的?」
「是啊!他不能一直留在大梁,只好派了無數人到處我,七勢門的人、倉瀾的人,鬧得人仰馬翻。」要不是商雨一直派人留意著展家,要不是查出展鷹的家書來自平安縣,誰又能想到司恬會在這裡呢?
司恬略帶酸澀,冷冷一笑,「不必了。你回去告訴他,我生活得很好,已經嫁人生子。」
齊揚高聲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已經嫁人生子了。」
齊揚瞪著眼睛看著她,難以置信。
「真的,我娘帶著兒子去買菜了。你先走吧,不然我夫君一會兒看見一個男人在我家門口,怕是要不高興。」
齊揚怔怔地看著她,覺得她真的變化很大。如今的她,神色堅毅、成熟嫵媚,還帶著一股潑辣勁兒,和三年前靦腆內秀的那個女孩兒判若兩人。她和大師兄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大師兄一頭霧水不明就裡,而她又不肯明說。
齊揚只好悻悻地告辭,「既然你嫁人了,那我就回去告訴大師兄,以後也不必再尋找你了。」他牽了馬,對身後的侍從招呼一聲,徑直就走。
司恬看著他這樣來了又去,心裡十分抱歉,忙道:「齊揚,對不起,我該留你吃飯的,但實在是不方便,來日我一定彌補。」
齊揚大度地笑笑,「沒事,沒事。」
司恬看著他的背影,幽幽嘆出一口氣。齊揚若不是商雨派來找她的,她一定會好好地挽留他到家裡做客,然而,他卻是代表著商雨,不單是她的三師兄了。
七勢門的一切都成過往,夢裡偶然記起,醒來只是憫悵。她呆呆地站在門口,半天沒有開門進去。
「你怎麼不進去?等人?」她回頭一看是展鷹,展鷹身後跟著兩位農夫模樣的人,拉著一車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