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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3:55:05 作者: 予我白鷺
    寧窈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對,陸執那天大殺四方,他怎麼會有事?

    聽小七說,三天前月圓那個晚上,黑石塔魔祟被一個神秘人劫走,他還擄走寧窈,出手很重,重傷肖惟風,他從高處墜下,幸而被樹枝擋了一下,加上秦瑟瑟及時趕到救下他,這才沒摔得當場斃命。

    在這個故事裡,陸執的名字從頭到尾都沒出現,他只是神秘人。

    寧窈鬆了口氣。

    小七忙著寬慰她:「現下各處都在搜尋魔祟,外頭亂得很,殿下別擔心小侯爺,他已經醒了,這個時候殿下千萬別往外跑,我怕那魔祟盯上你。」

    心不在焉地聽她絮叨著,寧窈暗自捏緊被角。

    對啊,那大塊頭此刻又去哪兒了?

    苦苦捱到夜深人靜時,寧窈給自己捏了個隱身訣,下床,繞過睡在外間軟榻上的小七,只身前往位於公主府最隱秘處的地洞。

    此處幽森,靠近入口就感覺陣陣涼意,平時就連最沒規矩的下人輕易也不來這裡,適合藏人。

    在劫獄的路上,寧窈就想到這一頭,隨口跟陸執提了一嘴,說等劫到人就藏進地牢里,不知道他有沒有照辦……

    滴答滴答的水聲在洞內發出回音。

    寧窈提著裙子小心地下行,借著兔子琉璃燈的光,她看見左側岩壁旁坐在地上的龐大身軀。

    她拍了拍小心臟,嚇得輕輕抽氣。

    山瘴怪沒有睡覺的習慣,他也習慣了晝伏夜出,此刻,倆大眼珠子錚錚放光,手裡的小藥丸滾落在地。

    寧窈撿起來一看,是普通的止血藥,地上還散落著各式藥瓶。

    「是陸執帶給你的?」寧窈怕他不懂,還特意解釋道,「救你的那個美人公子。」

    他認出寧窈,小心地貼牆站著,十分溫馴地連連點頭。

    「還挺好心,」寧窈嘴角微微上揚,她看著瑟縮拘束的大塊頭,「那個……你有名字嗎?」

    大塊頭愣怔住,赤金色的大眼睛有些迷茫。

    「給你取個名字吧,」寧窈歪頭想了想,眼中一亮,「劫獄那天是十五月圓,你想叫十五,還是月圓?」

    他毫不猶豫地排除了月圓,聽上去像個女孩。

    於是,被滿城搜捕的邪惡魔祟,從今天起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十五,沒人知道他就藏在皇城腳下的公主府里。

    至於另一個被通緝的神秘邪修——寧窈正趁著夜色,悄悄摸向他的房間。

    鳳仙居是整個府里最清幽的住所。

    陸公子喜靜不喜鬧,小七撥給他的下人一等一的伶俐安靜,平時各自做活,從不多嘴吵鬧。

    寧窈悄悄潛進院裡,明知道自己掐了隱身訣,還是做賊心虛,還有那麼點害怕。

    房裡沒點燈,黑黢黢的。

    寧窈腳步踟躕,輕輕敲門:「陸公子,你睡了嗎?」

    無人理會,一陣風吹過,桂花簌簌落下。

    寧窈抱住自己,好冷!

    陸執要麼是睡了,要麼是嫌煩不想搭理她,寧窈在冷風裡打了個哆嗦,準備回自己的小被窩。

    忽然,傳信玉簡發出瑩瑩亮光,是母后要和她說話。

    想必是受傷的事令她掛心。

    「皇兒?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做噩夢,我被嚇醒了,躺床上吃冰粉膏呢。」

    寧窈步伐輕快地小跑到牆邊那顆桂樹下,也不講究,隨意地靠著樹坐下,幽幽桂香沁人心脾,抬頭就看見璀璨的星空。

    皇后笑了,語氣心疼又寵溺:「都什麼時辰啦?還貪嘴,當心積食,你腸胃不好,少吃些不好消化的東西。」

    女人語氣溫柔,可憐天下父母心。

    她的聲音跟寧窈的媽媽挺像的。

    於是她順從地乖巧道:「好,都聽阿娘的,對了,我爹爹呢?他睡了嗎?」

    那邊嘆了口氣,語氣擔憂:「沒有,近來青洲一帶不太平,鬧旱災,鬧魔祟,你爹還在批摺子呢。」

    封死的魔眼開啟,魔氣隨之而生,一些見不得光的邪祟們也捲土重來。

    往後不太平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多。

    「讓爹爹注意身體,別一喝高了又想著上陣殺妖,養著那幫能人修士,就要在這時候派上用場的……」少女聲音稚嫩清脆,語氣卻是沉穩,「阿娘也要注意身體,多帶些防身法器。」

    「乖崽,越來越懂事了,就是這話別讓你爹聽到,」女人笑起來,「回頭又得氣歪鼻子,說咱娘倆背後說他壞話……」

    寧窈捂嘴竊笑,邊和母親聊天,一邊手癢,微使靈力一下下輕輕拍在樹上,沾著露水的桂花雨伴著幽香,撲簌著落滿她藕粉色襦裙上。

    整棵樹被她拍禿了大半。

    聽見母親問:「可去看過你惟風哥哥了?」

    「沒有,看他幹嘛?」她嘟起嘴,嬌氣又不屑的模樣。

    皇后笑了,仿佛能看見小女兒將肉肉的小臉擱在她膝頭,嗲聲撒嬌的場景。

    「哦?我家乖崽願意捨命相救,現在連看一眼都不肯了?口是心非,這可不像我皇兒的脾氣。」

    別提了,提起來她就一肚子鬱悶,連辣手摧花的心情都沒了,「我要是說我沒打算救他,純屬腳滑才會掉下去……阿娘你信嗎?」

    窗前靜默佇立的男人,眸光微微頓住。

    他唇角翹起,嗤了一聲。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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