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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3:07:44 作者: 挽星霜
甄敏站起來估量了一下空出來的豆子地的大小,對梁銜月說:「這塊地好像不夠。一次多種點,管理起來也方便。」
梁銜月也是這麼想的:「等把大豆的根刨出來,我就把旁邊這塊地也開墾出來一起種玉米。」
他們撿了會兒地里遺落下來的豆子,蹲的腳都有些麻了,旁邊的小籃子裡也裝了半筐紅的黃的綠的豆子,都摻在一起,還挺漂亮的。
「這些可以煮雜糧飯吃。」梁銜月說道。
提著籃子走出兩步,梁銜月發現旁邊的草莓地里零星的有些紅彤彤的果子,不是已經成熟的草莓是什麼。
這是從大姨家帶回來的草莓苗,一共才十幾棵,種了小小的一塊地,平時經過的時候都注意不到,可是長出了草莓以後,一個個小紅燈籠就尤為顯眼。
大姨還教了梁銜月如何用草莓蔓分枝繁殖草莓,算起來草莓坐果的時候就可以著手開始了。她先把已經從青白色轉為紅色的草莓摘下來,不多,只有一小捧,這些最開始成熟的草莓個頭也不是很大,再過兩天,藤蔓上那些已經膨大起來卻還青澀的草莓成熟,也許能多摘到一些。
「媽,回去吃草莓了!」梁銜月招呼起甄敏。
兩人兩狗一起朝院子裡走去。
————
這段時間裡,村里悄無聲息的死了幾個人,有的人說他們是肺病發作,也有的說他們是被沙塵嗆死了。
是真正的悄無聲息,從前就算暴雪埋到兩層樓,村里人也沒也沒放棄過在葬禮的時候吹吹打打一番。哪怕是在下葬的時候短暫的吹上一段,也算是一種送別。現在連這點都做不到了,後山默默多了幾個墳頭,連墓碑都沒有。
就在大家以為沙塵暴會持續很久,恢復以往的生活無望時,突然下了一場雨。
雨滴裹挾著空氣里的灰塵落下來,落在窗戶上,原本就不甚明淨的玻璃更加斑駁。這簡直是一場泥巴雨,把外面的一切都塗抹的亂七八糟。
可所有人都為這場雨開心,因為隨著大雨的持續不斷,天空竟然也露出了它原本的真容,慢慢有了湛藍的色彩。
雨停了,梁銜月立刻把家裡的窗戶和門都打開,讓外面新鮮的空氣流通進來。好久都沒有呼吸到這樣通透中帶著涼意的空氣了,飽含塵土的空氣總是渾濁嗆人,在外面站上一會兒就讓人的眼淚和鼻涕齊流。
開了一會兒窗,梁銜月又把窗關了起來,只留出一條小縫,有點冷。
「出去走走?」梁康時興致盎然的招呼起梁銜月。
梁銜月抓起一件外套,「走!」
好久沒在村里溜達了,被同樣憋在家裡的不只有他們幾個。村民們紛紛出門來,有些似乎要抓緊一分一秒似的,雨一停就帶著斧頭往山上跑去,全然不顧這時候還泥濘的山路,有些倒是像梁銜月他們這樣放鬆,摘下了戴上快一個月的口罩和紗巾,帶著板凳到房前屋後坐坐。
「好香啊?」走過一戶人家的外牆,梁銜月鼻尖突然聞到一股肉香味,可又說不清楚是到底是哪種肉。
梁康時拉著他走遠了,低聲說道:「老鼠肉。」
「啊?」梁銜月張大了嘴巴,想想又覺得合理。「大家確實很少吃到肉了。」這個時候家裡要是有兩隻母雞,那就是很富足的人家了。先不說怎麼弄到雞苗,光是把雞養大也需要不少飼料。村民們連著經歷了玉米和土豆的減產,已經拿不出太多的糧食。
換煤的時候梁銜月就發現了,像他們家這樣把滿額的煤都換到的還是少數,很多人斟酌過後,決定在手裡多留一些糧食,煤少換一點,還能砍樹燒,糧食不夠吃了,總不能去啃樹皮。
「不只是老鼠肉,我還聽說有人從山上砍樹帶回來以後,劈開樹幹找那種很肥的白蟲子烤來吃,比這個味還要香。」
這個梁銜月倒是沒有多驚奇,生長在農村的小孩,有不少都吃過蟲子。梁銜月自己據說也吃過烤蟲子。這個據說當然是據梁康時說,果樹上經常有一種黃綠色長著毛的蟲子,才指甲蓋大小,可如果爬到人身上,就會立刻腫起一大塊皮膚,痛得像針扎一樣,而且久久不消。
這種身上遍布著毛刺的蟲子初春的時候卻不是這個模樣,他們休眠在一個小小的橢圓「蛋殼」里,蛋殼上遍布白色和深褐色的條紋,如果這個時候敲碎「蛋殼」把它抓出來,就是一個還沒生出刺來,全身嫩黃色,十分柔軟的一小團。
把還未破殼的這種蟲子烤來吃,梁家村一大半的人都嘗過,據說味道特別好。梁康時堅稱自己烤給梁銜月吃過,梁銜月堅稱自己絕對沒印象。
最後梁康時說:「你這是逃避事實,自己把自己給洗腦了,你就是吃過。」
梁銜月撇了撇嘴:「說不定你也把自己洗腦了,你可能還有第二個女兒,不是我吃的。」
見梁銜月不承認,梁康時臉上還是那麼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我小時候還吃過烤知了,知了胸口那裡有一大塊肉。」
「那時候是真饞啊,指甲蓋大小的肉都想烤來吃,」他有些惆悵地看著遠方,「還以為以後都不會再過那麼苦的日子了。」
梁銜月發現梁康時的心情有些低落,這一路走來,梁銜月發覺梁家村冷清了不少,許多垮塌的房子就那麼放在那,屋主要麼是搬到親戚家去了,要麼領到了去基地的資格。原本熱熱鬧鬧的梁家村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迅速沉寂下來,人口凋零,一派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