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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3:06:32 作者: Morisawa
    果然修行需要六根清淨,沉迷於饕餮美食並非好事,葉行止思及此,忽而對著霍澤正色道:「你要好好修煉。」

    霍澤一頓,尚未來得及應下,葉行止就開始絮絮叨叨:「你身上的鬼氣極為濃郁,如果沒有學會正派功法,或許有一天,你可以成功化為鬼王,甚至擁有屬於自己的龐大鬼域。但那般情形很不穩定,鬼氣有蝕心之效,傷人傷己,恐怕你會難以長久持有善念,最終逐漸傾向魔道,不斷做出惡行。」

    霍澤眨眨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鬼王的確很強,但從未做過惡行的鬼王,世間百不存一。如此以往,無論你有多麼強大,也終歸只是渡劫天雷下的一抔灰燼……你應該不想被天雷劈死吧?」

    霍澤都快蒙了:「嗯,我不想。」

    葉行止一臉正色:「所以不能貪圖享樂胡思亂想,要靜心凝神、修身養性,方可順利求得正道。」

    霍澤與他對視半晌,沒吭聲,只茫然地點點頭。葉行止似乎頗為滿意他的態度:「築基丹收好,日後可助你順利渡劫。」

    「……好的,謝謝您。」

    霍澤發現葉行止越來越奇怪了,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呢?

    更何況,他什麼時候貪圖享樂、胡思亂想過,吃個炸雞都不行?

    霍澤揉揉吃撐的肚子,心情莫名愉悅而怪異。但葉行止一直都挺奇怪的,所以他很快將這事拋在腦後,轉身收拾油鍋和供桌上的碗盤,打算明日做些其他好吃的。

    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精細廚具,但靈氣足夠豐沛,食材全是無公害有機的絕佳品質,搞個燒烤倒是不錯。

    而葉行止默默看著霍澤飄來飄去,忽然一揮袖子,又將狐皮大氅裹在了霍澤身上。

    霍澤:?

    怎麼又來了,他今天分明穿得很成體統!

    霍澤回頭看他,眼眸里有幾分疑惑,以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控訴。

    葉行止完全沒有解釋的打算,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維持著一幅正經表情,轉身回房。

    離開前還不忘補上一句「晚安」。

    霍澤:「……晚安。」

    *

    夜色漸深,霍澤抱著仍在酣睡的肉糰子,躺在床上發呆。

    鬼不需要休息,可這段時間他每晚都要睡夠十小時,仿佛是想把上輩子失去的睡眠時間,一口氣全部補回來。

    但今天他失眠了。

    其實霍澤一直沒有想好,自己該以何種態度面對葉行止。

    因為葉行止真的很怪。

    恐怕是因為常年不與人接觸,偏又修為高深,所以葉行止向來被人慣著順著,說話做事隨心所欲……卻略有些笨拙。

    霍澤時常能從他身上感受到可怖的威壓,尤其是葉行止指導他修煉之時,無意溢出的些許氣息,就足以將自己頃刻碾滅。

    看葉行止煉丹的時候也是如此,這人神色越是專注,就越顯得恐怖。

    那座四腳丹爐已經不眠不休運轉了半月,偶爾發出「砰砰」響聲,其中蘊含的能量也同樣龐大,如若爆炸,恐怕場面會頗為慘烈。但那些能量的威脅感,還不如葉行止本人帶給他的萬分之一。

    霍澤不動聲色觀察過,別人也與他有同樣的感覺。掌門表面上老神在在,好像跟葉行止很熟一般,實則話里話外極為客氣,輕易不會過來打擾。而德高望重的天命宗長老們,雖然可以與葉行止平級論交,但每每被他一袖子甩到天際,再狼狽都不敢放半個屁。

    甚至是天性活潑的竹子精們,平常也壓根不願意往葉行止身邊湊,來御虛谷里試藥,總會變成悶不吭聲的乖巧鵪鶉。

    這樁樁件件,絲毫不妨礙葉行止的笨拙。

    霍澤想,葉行止絕對是一個嚴重社恐,可能他自己也不清楚吧,畢竟這兒並沒有關於社恐的定義,通通被稱為性情古怪之輩。

    嗯,確實古怪,而且葉行止還想吃他的供品。今夜早些時候,霍澤不經意察覺到他莫名寫著「我很饞」的眼神,差點沒忍住笑。

    更令霍澤感到怪異的是,葉行止似乎認為,他倆之間的那條紅線是無可更改之事實,仿佛哪怕沒有成親,以後也會被綁在一起。

    偏又因為「未來的道侶」不可能會害自己,葉行止簡直就沒有把他當成外人,話特別多,還越來越多。

    對於這事兒,霍澤心中挺不安的,他說不準未來會發生什麼。

    但與此同時,他也認為葉行止沒有任何害他的理由。

    畢竟霍澤早就將他來自另一世界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不後悔暴露這個秘密,初次見面時,葉行止是真的想把他給超度了。霍澤那僅存的最後一點求生欲,讓他不得不立刻展露自己的特殊性。

    果然,葉行止對他的世界感到無比好奇,也讓他舒舒服服活到如今。

    ……倒是這意外出現的紅線令霍澤難以置信。

    聽上去實在太像路邊算命騙子的說辭,但是自從做了一年多的惡鬼,霍澤已然被迫放棄唯物主義者的信念。

    但是真的嗎?

    這真的可能嗎?

    懷裡的黑貓不耐煩地晃起尾巴,毛絨觸感拍打在霍澤的手背上,顯得不太客氣。

    霍澤忽然放鬆了些,彎著唇翻身拉起被子,將自己緊緊包了起來。

    他是對未來不安,卻對葉行止非常放心,這是一種莫名的直覺——葉行止對他幾乎無所求,他對葉行止同樣無所求,當然可以和諧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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