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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3:05:37 作者: 棠不苦
    她是怎麼死的?三尺白綾還是一杯毒酒?她會不會覺得冷?會不會恨他又一次丟下了她?

    他已經不能再想下去了,只能機械地問她:「王妃現在何處?」

    「王妃如今葬在皇陵。」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眼裡是無法掩飾的痛色,胸口的憋悶幾乎讓他無法呼吸,原來心痛到極致真的可以讓人腦中混混沌沌,一片嗡鳴,他瘋了般地大喊道:「來人!備馬!」

    「王爺!」這時有人突然來報,「宮中急召,今晚有個宮宴。」

    「不去!」他怒喝道,掀開這個侍從就要出門上馬。

    「王爺,這可是皇上為太子辦的第一場宮宴,宮裡的人都在,不可不去啊!」侍從極力勸道。

    瑞王停下了步子,閉了閉眼,用沙啞的聲音應了下來:「本王知道了。」

    此時遠在燕國的燕林看著手裡傳來的消息,雖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可在看到白紙黑字的那一剎那,他第一反應居然是不信。不相信這樣一個聰慧的女子會真的甘願赴死,不相信她會想不出錦囊妙計化險為夷。

    真的就這樣死了?他忽然覺得心口一窒,一陣氣血翻湧,竟有一絲血跡順著嘴角流出。身邊的宮女驚呼著遞上錦帕,卻被他一把推開,就這樣怔怔地站了許久,最後竟然笑了,打開窗子,對著涼風輕輕地說了一句:「死了也好。」

    第57章 王爺的失寵王妃(十六)

    宮中宴席向來是歌舞昇平,觥籌交錯之間是逢迎奉承和人情往來,往常瑞王座前是應付不完的官員大臣,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如今卻鮮少有人前來問候,可見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他自斟了一樽酒,一杯下肚,酒入愁腸,只覺得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能入耳。佳肴在前他卻一箸未動只喝烈酒,不多時便覺得有些難受,可昏昏沉沉里竟好似看見了女子動人的笑顏,於是不顧腹中翻騰,一杯接著一杯,便是一陣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反而覺得舒坦。而後他依稀聽到報官尖銳的喊聲:「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太子駕到!」

    宴席之上的眾人紛紛停下動作躬身行禮,而他微微抬頭,原本渾不在意的神色一下子變了,他用力晃了晃有些不清醒的腦袋,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看著站在皇帝身邊的那個少年,容貌俊秀卻面沉如水,不正是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影二嗎?

    他此時身著淡黃色的太子常服,胸口還繡著精緻繁複的龍紋,隱在在捲雲之中顯出一身尊貴之氣,硬挺的劍眉和寒光四射的眼睛同皇帝如出一轍,帶出威嚴的氣勢,讓人根本想不到不久之前他還是一個小小的影衛,甚至在王府的地牢里苟延殘喘!

    「太子妃今日又沒有出席啊?」鄰座的一個官員輕聲問道,聲音雖輕,卻逃不過內力深厚的瑞王的耳朵。

    「是啊,太子妃身子不好,這兩日又病了,許是同太子殿下一直生活在宮外,生活清苦所致。不過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妻憑夫貴,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另一個大臣也小聲地嘖嘖感嘆。

    瑞王在一旁聽得眸光大震,影二當日的憑空失蹤,影一影三的杳無音信,蘇年突如其來的自盡以及忽然冒出的太子妃,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這個猜測讓他甚至激動得忍不住雙手微微顫抖,緊緊攥住手裡的白玉樽,迫不及待想要上前去問個究竟。

    酒過三巡,皇帝便請諸位王公大臣移步御花園,一同觀賞初開的紫荷。這紫荷一直養在宮裡的蓮花池裡,上次開花還是十年前。如今剛封太子,花便怒放開來,紫色花瓣迎風顫動,金黃的花蕊中間顯露出青色的小小蓮蓬,真可謂是紫氣東來,大吉之兆。

    於是一些見風使舵的官員便藉此機會對皇帝大肆歌功頌德,順帶也把剛認回的太子誇成了個小福娃。皇帝雖然心中一清二楚,但還是不免像個兒子被誇的老父親一樣笑眯了眼。暗中觀察不想輕易表態的大臣則是心中一驚,暗嘆這好不容易尋回的太子受寵程度實在非同一般。

    而此時的福娃正小心翼翼地攬著纖弱女子的肩膀,輕聲道:「怎麼出來了?太醫不是讓你多休息一陣調養身子嗎?」

    「只在御花園走走透透氣,不妨事的。」蘇年淺淺地笑了一下,自從上次聽王太醫說她曾經咳血之後,少年便對她的身體極度緊張,每日就把眼珠子掛在她身上,恨不得背著她去處理政事,叫她又感動又無奈,「聽說池子裡紫荷開了,我也想看看呢。」

    「你喜歡嗎?我去給你摘一些,插在瓶子裡,也好日日看見。」他眼底亮晶晶的,好像很高興又能滿足她的一個願望。他總說「我去」,而不是「我讓人去」,明明如今已是太子,身份尊貴有那麼多人服侍,可只要是關於她的事,只要自己能辦,便從不假借人手,這點總是讓她特別窩心。

    那日他還抓著王太醫的手誠心拜師,硬要向他學習一點皮毛以備不時之需,王太醫一把年紀了被嚇得夠嗆,慌亂擺手表示不敢亂教,他被拒絕了也不氣餒,便自己夜裡琢磨醫書,不出幾日,還真讓他看出一點門道。

    想到這,她的目光變得愈發柔和,望著他搖頭道:「還是不必了,紫荷十多年才開一次,養在花瓶里定是會很快枯萎了。」

    於是他皺眉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沉吟道:「那要是連根拔起栽在水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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