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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23:10:24 作者: 安靜的九喬
    就是說,鴛鴦成了南安郡王的義姐妹,算是位郡主。

    這……以往府里想看鴛鴦笑話的人此刻儘是滿腹酸水。

    賈赦也被南安太妃這陣仗給嚇了一大跳,過了片刻,竟又腆著臉問出一句: 」真的?」

    賈政與林如海恰於此時趕到,哪能容賈赦如此丟臉,連忙一左一右,兩人擋在賈赦面前,一起向南安太妃行禮。兩人都道: 」太妃高義,我等感激不盡。」

    南安太妃憐愛地看著鴛鴦: 「我也是看了天幕,為這個孩子的心氣兒所感動,加之有貴府老太太相託付,自當如此。」

    「三小姐呢?」南安太妃當即將鴛鴦護在她身後,視線在女眷之中尋找探春的身影。

    探春急忙出來向太妃行禮,剛巧與太妃背後的世雍對上視線,兩人都是面色一紅,各自低頭,不敢再對視。

    」勞煩三小姐陪陪我這老婆子。」南安太妃一時左手扶著探春,右手扶著鴛鴦,來到賈母靈前,上香致意,灑了幾點淚水,這才轉身出來。臨離開之前,南安太妃往探春手中塞了一隻匣子,便攜了鴛鴦的手,直接將鴛鴦帶離。

    身穿孝服的探春臉色微紅,大概猜到南安太妃給她留了什麼。待到無人處再打開,果然見那匣子裡盛放的是一隻金鳳釵,看樣子有些年頭,應當是祖傳之物。

    那日她向世雍吐露心跡,兩人真正心意相通,兩心相印。但是榮國府接連出事,接下來探春又必須為老太太守孝,再加上迎春的婚事都還沒有絲毫著落,她與世雍的婚期自然也遙遙無期。

    此刻南安太妃前來,贈她這樣一支金鳳釵,想必是應世雍所請,以示兩家已將這門婚事議定。待探春除孝之後再舉行一應俗禮。

    在這過程之中,賈政與林如海兩個一直緊盯著賈赦。賈赦見到鴛鴦被南安太妃帶走,臉色難看至極,但總算是顧忌到那邊是南安王府,爵位比自家的國公府還要高出一頭,沒有鬧起來。

    見南安王府的賓客離去,賈政等人才略略放心。賈政朝賈璉使個眼色,要他來勸他家老子,回到榮禧堂正堂上去。

    賈璉趕緊過來,低聲道: 」父親,隨我過去榮禧堂吧!」

    只聽賈赦「哈哈」一聲長笑,笑聲中透著狂喜: 」啊,我終於繼承了榮禧堂啦!賈赦這一聲喊得極其響亮,幾乎整個榮國府都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納悶:不是說老太太給皇上上了遺表,說是榮禧堂日後由賈璉繼承,而二房也沒有異議嗎?怎麼如今又變成了是賈赦繼承呢?

    賈璉也大駭,心裡覺得有哪裡不對,連忙去扶他老子的胳膊: 」父親,您……」

    賈赦也反過來拽住賈璉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兒子繼承榮禧堂,我這做老子的不也成了榮禧堂的主人。」

    賈璉臉色尷尬,沒想到賈赦打的竟然是這麼個主意。

    誰知賈赦接下去高聲道: 「就和皇家一樣,兒子坐在龍椅上當政,做老子的不也一樣舒舒服服地當太上皇,老子要兒子向東,兒子就不敢向西……呸,臭小子,你敢捂我嘴?」

    賈璉心道:不捂不行啊!誰知道賈赦竟然當著眾賓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須知如今寧國府賈珍賈蓉父子尚且涉案,賈家日後到底怎麼樣還很難說。如今如果再傳出去賈赦暗諷宮中那對皇父子……

    賈赦卻奮力掙開了賈璉,這麼大年歲的人了,竟然還十分矯健。只見他身法靈活,覷了一個空就從迎上來的賈政和林如海之間鑽了過去,開始在偌大的榮禧堂前飛奔,一邊飛奔一邊大聲喊: 「老子終於繼承榮禧堂了,老子終於繼承榮禧堂啦……」

    沒過多久,賈赦已跑掉了鞋子,頭髮披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偏偏口中還一疊聲地興奮大喊:」老子繼承榮禧堂啦!」

    這時,賈政等人已不再想著攔住賈赦,或是捂住他的嘴。沒有人會再將賈赦的話當真——因為他已經徹底瘋了。寶玉與竺鳳清一道,站在賈璉、賈政和林如海身後,心中湧起一陣悲涼。

    在賈赦這件事上,他根本就沒有使用那管湘妃竹筆,賈赦發瘋,全是多年來他自己的貪念與執念所致。

    他情不自禁地吟出兩句: 「亂鬨鬨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①」

    竺鳳清望著寶玉,聽見這一句不由得連連點頭,似是贊他這一句確然是絕妙好句。

    大明宮中。

    御案上堆滿了需要批閱的奏摺,刑部另有文書上報馮紫英等人一案三堂會審的結果,臣子們意見

    不一,各執一詞,最終結果如何,需要皇帝陛下親自做決定。

    原本馮紫英等人出城,確是起意謀反,然而後來既然去了賈敬的「丹房」,就大家一口咬死了是在隨賈敬「煉丹」。羽林衛也拿他們這些王孫公子們沒辦法。

    然而水溶帶錦衣軍查抄城中各家住宅,反倒查出了一些信件,內中語焉不詳,但確實是提到了「鐵網山」「打圍」、 「平安州」等字眼,隱隱約約透露著反意。

    朝中臣子便分了兩派,一派主張嚴懲,另一派則認為,既然沒有真憑實據,就不該憑隻言片語就定各人之罪。

    於此案御史台本應有極大的話語權,然而林如海先是上表迴避,又請辭致仕,御史台便噤了聲。其餘各部則爭執不下,只得一起送上來,交由聖裁。

    然而皇帝陛下卻心不在焉,望著面前的一攤公務,手中卻只摩挲著一枚羊脂玉牌,始終沒法兒把心思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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