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頁

2023-10-06 23:10:24 作者: 安靜的九喬
    但是寶玉翻開那本《石頭記》上冊,只翻了幾頁,看到林妹妹小心翼翼地進榮國府,生怕行差踏錯被人笑話,寶玉的雙眼便已濕潤了——他一向在榮府養尊處優,是最受寵愛的公子哥兒,從來沒有站在黛玉的立場上為她考慮。直到如今才感受到黛玉那幾年住在府里之時,飽受寄人籬下之苦,是多麼的不容易。

    至於他當初見到妹妹,一眼之下便覺無比熟識,當時曾脫口而出: 「這個妹妹我見過的。」——這些也一字不差都記在書上。

    難怪,天幕總說這本書是他賈寶玉所記的自傳、家族史……如今看來,其中大部分故事,都與自己所經歷的一絲不差。

    從什麼時候開始有偏差的呢?

    ——就是從天幕出現開始。

    從那時起,寶玉回想自己的人生,再和眼前書冊上所寫的作比較,雖然大致相似,但和這本書冊上所記的相比,枯燥單調了好些。

    黛玉離開,似乎將他靈魂中最重要的一半抽走了。

    當然,除了林妹妹之外,寶姐姐的人生也發生了絕大變化——薛蟠犯事,寶姐姐自己當家,看眼下薛家商號的勢頭,寶姐姐必能成為一代女商…

    世事如斯變化,寶玉再看看那「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的讖言,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或許這就是天幕的本來目的。

    看著看著,寶玉漸漸忘了探春交代的,要將書里有名有姓的人都記下來,等到猛然省起,他已經看過了好多章節,沒辦法,只能回頭重看,卻又怕耽誤時間。

    他粗粗回想一番,覺得適才看過那些章節之中,絕大部分名字他之前都已寫在

    鳳姐遞來的那本簿子上,不過就是北靜王水溶、馮紫英、衛若蘭之輩。

    於是,寶玉仗著自己一目十行的本事,又從後至前快速翻了一遍,自覺沒什麼遺漏,然後才繼續看下去,一邊看一邊記錄人名。剛剛看完前四十回,探春已經攜著下卷趕來了。

    「二哥哥!」探春看著寶玉記下的長長一串名單,連連點頭,連忙細細看去,見其上記載了不少皇親顯貴之名,四王八公都在其列。

    探春一眼瞥見那「南安郡王之孫」幾個字,忍不住一陣心跳,情不自禁地想:怎麼會.…他怎麼會有孫子?再稍稍一想,才省過來那應當是世雍襲爵之前的事。

    探春意識到自己對世雍多少已有些異樣的情緒在,頓時微微臉紅,強自鎮定,筆下飛快,已經將寶玉與她記下的人名又譽抄了一遍。

    「寶玉哥哥,就是這麼些人,你我分頭打探一回,也另送一份到鳳姐姐璉二哥哥那裡去,請他們也都出面問一圈。」

    寶玉應了一聲好,卻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只管捧著探春帶來的下冊,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而探春卻也一樣,心思都系在還未看過的上冊上,從寶玉手邊取來,飛快翻閱。

    「咦, 『賈元春才選鳳藻宮』這竟是說的大姐姐剛剛封妃時候的事!……六宮都太監夏守忠,果

    然,老太太昨晚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去尋夏守忠……」

    探春將這一回飛快地看下去,看到府里的人商議元春省親的事,嘆道: 「這些果然與當時預備著大姐姐省親時一模一.…」

    說到此處,探春的聲音忽然啞住,眼中出現驚懼。

    寶玉不知發生了什麼,連忙湊過頭來看,只見書頁上三個小字,赫然是個有名有姓的人。他再定睛一看,見是這樣一行文字:

    「又有吳貴妃的父親吳天祐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①」

    第155章 第二十次直播⑨

    寶玉: 」這……這是什麼意思?」

    探春早已將前因後果想通,一跺腳道: 「此事不可不防,得想個辦法,往宮裡遞個信,提點一下娘娘才是。」

    說著,她顧不上安慰或是埋怨錯過此等重要細節的寶玉,匆匆出門,要尋賈母和賈政夫婦商議此事。

    」娘娘,陛下……駕臨鳳藻宮了。」

    抱琴飛奔進殿,向元春稟報,聲音里有一絲激動。畢竟這位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駕臨鳳藻宮了。雖說天幕出現之後皇上來此是應有之理,但小宮女明顯還是覺得欣慰。

    「快,扶我起身,去殿前恭迎。」元春強自鎮定。

    「可是皇上日前就下過旨意,說您既然身子不適,便不必出去相迎的。」抱琴看看元春蒼白的臉色,虛浮的腳步,心想這實在不是講禮數的時候啊。

    」不必多言,我自有道理。」元春一把攀住抱琴的手臂,由這小宮女扶著,勉強走到鳳藻宮殿前,衝著那快速而來的明黃色身影慢慢福身行禮。

    「愛妃平身!」皇帝陛下的聲音一如往常那般威嚴肅穆。只是他看見元春親自出來相迎,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憐惜。

    誰知元春在這時放開了抱琴的手,自己扶著膝緩緩起身,還未站直,卻一個翅趄,身體一歪,徑直摔進快步趕來的皇帝懷中,教天子抱了個滿懷。

    也不知後宮嬪妃平常大多有此等操作,皇帝陛下甚是熟練,一把將元春抱住,索性讓她貼在自己胸口待了一會兒,才慢慢將她抱起,低頭問: 」朕有些日子沒來鳳藻宮,愛妃可是怨朕?」

    元春的面頰緊貼著那明黃龍袍上刺繡的真龍,鼻端是一陣淡淡的檀香氣味,心頭微微一松,忙低聲道: 」妾身何敢,都是因為妾身身子不大爽利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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