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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23:10:24 作者: 安靜的九喬
只是這對真正的尤氏姐妹也沒想到,當她們隱去真實身份,只是因為隨口胡謅了「姓蕭」,竟也能沾上蕭仙的光。
兩人到得家中,對街坊鄰里謝了又謝,終於將人都送了出去,將門板一豎,兩姐妹四目相對,終於都鬆了一口氣。
「三姐,你如何能信口說謊,還攀附那天上的蕭仙?」二姐對三姐適才的說辭頗為不滿, 「天上仙子萬一動怒,那該如何是好?」
「哼,那難道天仙就該大喇喇地在天上說我二人的閒話了?她既說了,便得對我們姐妹負責,擔待一點兒,難道不是該當的?」三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心裡有什麼便說什麼。
尤二姐聞言,看了看鄰人們幫忙才拿進來的東西,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 「其實天幕上那位蕭仙挺仁義的,若沒有她,我倆也不會是如今這副樣子。」
尤二姐與尤三姐,早在兩三年前天幕剛剛出現的時候,就發覺她們能看到旁人見不到的內容,也
第一次聽說了尤二姐的悲慘命運——成為賈璉的外室,為正妻所謀,不但失了腹中的孩子,還吞金而死。
自那之後,二姐與三姐就自此絕了攀附寧國府繼姐的念頭,嘗試自己過活。好在賈璉的正妻王熙鳳並沒有天幕說的那麼兇悍,這些年來時常貼補她們姐妹一二。尤二姐總是心懷感激,而三姐卻只說鳳姐這麼做並非真的心善,而是心虛,怕被天幕再罵一遍。
這般日子過得久了,二姐三姐年紀漸長,姐
妹兩人都想著要找個出路。尤三姐便記起了五年前曾遇到過的柳湘蓮,滿心想去托人說媒,誰曾想,天幕給來了這麼一出,而且不像以前說二姐那次,說三姐的這次,是全天下人都能看見的。
尤三姐一顆女兒痴心立時便碎成渣渣,當晚於無人處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卻又成了好人一個,且成天拉著二姐出門打聽,要替兩人都「籌劃籌劃」。
「阿姐,咱們得另外再想個法子。」尤三姐望著堆放在地上的東西,已知自己姐妹是萬萬做不了任何稍重一點兒的活計。
「妹妹莫急,那榮府里二奶奶接濟咱們的銀兩,還能再支持一陣。」二姐一向是那個不急不慢的溫吞性子。
三姐卻急得跺腳: 「二姐,這錢,許是你不知哪一世折在那潑婦老婆手裡,拿命換來的。我們怎麼能憑她拿捏過這一輩子?」
尤二姐頓時滿臉慚愧: 「也是我不對,好端端的怎麼能去做人外室?也怨不得正房奶奶不待見……」
三姐卻最見不得二姐這副模樣,忙道: 「這怎麼能怪你,定是那些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說什麼那賈府里的爺們到現在都沒有子嗣,奶奶身子骨又不甚好,所以要娶你當二房奶奶,等那頭一蹬腿兒去了,就扶正你當正房……」
尤二姐默默無語,這些年她雖然不敢與賈璉有半點瓜葛,但依舊在默默留心榮府里的動靜,自然知道賈璉夫婦膝下就一個巧姐兒,還沒有兒子。她也知道若是有人按照妹妹說的來騙自己,憑自己的柔弱性子軟耳根,十九也會心動的。
那樣一來,便是同時毀了兩個女人,最後逍遙的只有男人。
想到這裡,二姐便也下了決心,道: 「妹妹,那種出路姐姐是決計不敢再肖想的了,縱是能整日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又如何?一條路走不通,咱們就再多找找多問問,這世道,沒的有手有腳還養不活自己的道理。」
她這麼一說,三姐倒想起來了: 」姐姐的女紅比我好,不知願不願意到薛家繡莊去試試?只那裡有一樁不巧,那繡莊裡頂頭管事的,據說原本是個榮府的婢女,和咱們一樣,也是小腳,也是因為天幕,才從榮府里出去的,好像叫,叫什麼『晴雯'……」
「晴雯?天幕上說是被太太攆出去生生病死的那個?」尤二姐也想起來了。
「是啊,聽說模樣也好,活計也好,一聽那天幕說她留在府里會死,便立即求了老太太太太,開恩放出去了。一出去便進那繡莊,一試活計,就成了那裡一等一的繡娘,聽說手底下帶著十幾號人。只是姐姐,你說咱們金玉一般的人,好不好與一個丫頭一起……」
尤二姐頓時悽然一笑: 「可莫說這樣的話!咱們是什麼樣的人?是想做回良家也回不去的人啊!」
她年紀比三姐長,心思也細,閱事也多些。那日天幕上說她們姐妹「自救不成,反搭了性命進去」,真正說到她的心坎上。
天幕又說「人言可畏」, 」輿論亦能殺人」——此前雖然鄰里們好好地將自己姐妹二人送了回來,還說什麼她們是有天幕幫著說話的,但若真有一天,這些人得知自己姐妹就是天幕上說的那等「淫奔無恥」之徒,又會用何等樣眼光看待自己姐妹,恐怕還又兩說。
同樣道理,就算是她們萬幸真能得遇良人,那次的天幕也會成為永遠橫在良人和她們自己心上的一根刺。
是以那天幕一出,便徹底絕了她們「從良」的路。
為今之計,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尋到一個能養活自己地地方。對於二姐來說,有人肯收留,已經是謝天謝地,誰還敢計較過去誰是丫鬟誰是小姐?
再者,兩個毫無根基的拖油瓶,又哪裡來的臉,說自己是金玉一般的人呢?
想到這裡,二姐沖三姐點點頭: 「姐姐今日就去箱櫃裡尋一些拿得出手的繡活,我們姐妹明日就去那邊繡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