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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23:10:24 作者: 安靜的九喬
如今很明顯:獨門獨院住著的賈璉與鳳姐是一份;探春自己折騰出來的那些生意是一份,應當是將來要隨探春陪嫁出去的;李紈與賈蘭的是一份;迎春與惜春兩人,老太太應當也是留了些體己要給她們陪嫁;餘人剩下的,自然長房是一份,二房是一份;只不知道寶玉是否還有單獨的一份。
「老太太……」
駕鴦很想再說一次,老太太是長命百歲的,卻無法再騙自己——如今賈母臉上早就不見了昔日老封君的富態,早已是皺紋叢生,白日裡也精神短少,晚間吃過飯只是稍坐一會兒,就能坐著發出鼾聲.…
「天幕上總說賈府是百年的簪纓之家,大家族有大家族的弊病。既然如此,那麼在我閉眼之前,乾脆將這個家拆開,讓大家各有各的奔頭,要真有事,也不至於一船人一起沉下去……」
許是這次天幕講李紈,反而提點了賈母,將綁在大船上的一船人彼此分開,這樣就算其中一些犯了事,也不至於被一鍋端了去。此外,如今結些善緣,萬一榮府真到了抄家的那一天,被保全的那些人,許是能心懷善念,等到安全的時候再出手相幫。
「對了,鴛鴦,上次寧府那邊珍哥兒媳婦說他們府里烏煙瘴氣的,總是有些子弟在較射,這事兒後來怎麼樣了?」
賈母說了這半天的話,頗感疲累,但心裡兀自記掛著這件事,所以閉著眼睛緩緩將這句話問出。
鴛鴦忙道:「回老太太,如今那起子人都走了,不再聚在寧府了。」
賈母聞言鬆了一口氣,卻聽鴛鴦又補了一句:「聽聞珍大爺下月要帶蓉哥兒出京,說是有公幹。」
賈母聞言,猛地將眼一睜,眼中出現駭色,但細細思量之後,卻又不覺得自己能夠規勸得了賈珍父子,怔了半晌,方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緩緩又閉上眼。而她那張臉也已是皺紋深刻,老態橫生。
」看起來,各府有各府的緣法,憑人力當真左右不得……」
一想到自己耗盡心力,百般籌謀,最後還是有可能會被寧府所牽連,一敗塗地,賈母就只有兩個字:心累!
」老太太,您看這件事,請三姑娘出馬,給寧國府敬大爺那邊遞個信,可好?」鴛鴦悄聲
道。
賈母將眼一睜,頓時來了興致:「倒是將他給忘了。」
這位八旬老人眼神狡黠地看了看駕鴦,笑著道:」還是你機敏!」
駕鴦雖得了賈母的誇獎,臉上透著高興,心裡卻十分酸楚。
就在這時,外頭琥珀在探頭探腦,鴛鴦知道有事,在賈母面前隨意找了個藉口,過來問時,卻是妙玉到了。
妙玉是住在賈府櫳翠庵中帶髮修行的女尼,自元春封妃那一年入榮府,迄今已近三年。這三年裡妙玉極少出櫳翠庵的庵門,一應用度都由賈家供給。而她本人性子極其古怪,榮府中各人都不在她眼中,也就探春閒來無事,會去櫳翠庵找妙玉下棋。
後來探春被天幕點評過一回,便出府到京郊王家村賈家別院去了。那闔府便無人再理會妙玉。妙玉也同樣不理會賈府中人,萬一自己用度有缺,也只管打發兩個道婆直接去尋王夫人,她自己從不出面。
話說,自從天幕出現之後,探春與惜春各自都曾前往櫳翠庵拜訪妙玉師父,向這位出家多年的女尼妙玉請教這天幕的來歷,而妙玉卻一向只告訴探春與惜春:這天幕,只姑妄聽之便罷。
可是今日,這位妙玉怎麼竟主動來見賈母了呢?
鴛鴦回頭,看看賈母精神不錯,便告知妙玉來訪之事,賈母聞言當然喜歡:「難得妙玉師父肯入我這等凡俗之地,快請,快請。」
見妙玉頭上梳著妙常髻,身穿月白色的衫襖綾裙,外罩水田長背心,手持塵塵與念珠①,面容如
玉,不似凡塵中人。
入內後妙玉遠遠地衝著賈母施禮,說出自己的來意——
原來妙玉的先師會演先天神數,圓寂之前曾留話給妙玉,命他在京中靜居,等待因果②。而妙玉自己也會她扶乩占卜,今早剛好扶了一次,竟是先師降壇,留下的話也是令人驚駭,竟是告訴她,天幕今日會交待她的因果,因此命她來拜見榮府的老大太,並與榮府上下一道聽取。
賈母一聽,妙玉這等這世外之人竟也與天幕上所述因果相關?她一時更覺那天幕神秘莫測,便沖妙玉合什,開口便喚「仙師」,連忙命鴛鴦奉茶。
卻見妙玉手中塵塵輕揚,十分直白地拒絕了:「檻外人用不得凡俗不潔之器。老太太不必麻煩。」
賈母一聽:這竟然是
嫌棄她院兒里用的器皿醃?——難怪住在這院子裡的好多人都不喜歡妙玉。
但老太太再想想,人家的先師竟能算出今日天幕會出現講因果,可見這一對師徒都是有大造化的,潔癖便潔癖吧。
就在這時,探春與寶玉匆匆進來,兩人甚至都還未留意到妙玉,探春便先匆匆地開口,道:「老太太,珠大嫂子的兩個堂妹,並大太太的一個侄女兒今天到園子裡來作客,我們相互聊了兩句,竟發覺她們也都是能見到天幕的。孫女與寶玉哥哥免不了便有一個猜測…」
原來,李紈的寡嬸帶了一對女兒李紋、李綺進京,邢夫人的堂兄邢忠夫婦也帶了女兒邢岫煙進京。這些親戚家的女孩子們聚在園子裡,寶玉這個「無事忙」也毫不意外地就要去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