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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23:10:24 作者: 安靜的九喬
賈珍聽聞,點頭道:」寶兄弟想的說的果然安貼。」便去尋鳳姐。
鳳姐想要權理寧國府,是與賈母、賈璉和寶玉都商量過一回,方才定下來的。這一來是為了攔住賈珍治喪過奢,僭侈逾制,二來是為了天幕上說的」弄權鐵檻寺」一事。
如果鳳姐親自主理為秦可卿治喪之事,便必然前往鐵檻寺。因此鳳姐想她那件」弄權鐵檻寺」的過錯,應當與這件喪事有關。
於是她便與賈璉商量了,一旦她在鐵檻寺得到什麼線索,便立即告訴賈璉,由賈璉前往長安縣,看看能不能消解張金哥那一段冤孽。
賈璉正因為鳳姐近日一向不理他,坐臥都無精打采的。現在聽鳳姐說有一樁」正事」
要交代給他,渾身的骨頭似乎都輕了兩斤,一口答應下來。
賈母寶玉那邊自然也沒話說。
倒是賈珍去尋鳳姐,話里話外竟還挪揄了兩句:「倒沒想到大妹妹還願意出來理事。」
鳳姐一聽,就知道賈珍聽過天幕上解說自己的那一段。要是由著她的性子,鳳姐要麼是柳眉倒豎,毫不客氣將賈珍罵上幾句,要麼是翻臉不理,掉頭走人。
但為了「鐵檻寺」的那樁公案,她只淡淡地說:「珍大哥哥說笑了,自那次之後,我被老太太好生敲打一回,好多事都不管了,如今就是閒人一個。珍大哥哥需要我搭把手,我就搭把手,順帶也在侄兒媳婦跟前盡一份心。若是不需要,那我便侍奉老太太回去了。」
賈珍哪裡肯放鳳姐回去?忙求了又求,又親自求到賈母與邢、王二位夫人跟前,將事情說定。
鳳姐閒下來,便與寶玉兩人交頭接耳:」你說,珍大哥哥那晚是真的沒見到天幕嗎?」
寶玉嘆了一口氣,道:」就算是見到了,他也不會改的。」
寶玉如今是漸漸陰白了:這賈珍,自從賈敬出家修道,再管不了他之後,就成了寧府里說一不二一手遮天的唯一主子。在他的淫威之下,寧府里縱是人人知道的醜聞,也傳不到他耳朵里去,或者,就算是傳到賈珍耳中,賈珍也不會在乎————閒話又怎麼樣,閒話又不會讓他掉去二兩肉!
鳳姐暗自氣憤不已,小聲說:」真恨不得那夜的天幕是大白天放出來的。」
畢竟天幕上點評她和寶玉,就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寶玉卻搖搖頭:「不行,那晚天幕上說的有些事干係太大……」
鳳姐一想,也是如此,只得作罷。
誰知很快賈珍與鳳姐起了衝突——起因是賈珍將寧府的鑰匙、花名和帳簿都交給了鳳姐,一轉臉,就又命管事去鳳姐那裡支一干兩銀子。
鳳姐見這金額實在太大,多嘴問了一句,這才得知:如今雖沒有薛蟠了,可賈珍還是聯繫上了薛家的商鋪,找到了那庫房裡封存著的一副好板,也就是給義忠親王老乾歲留的,濱海鐵網山楂木。薛家如今沒有薛蟠主持,管事也不給賈珍打親友折扣,就直接喊了一千兩白銀的價格。
賈珍此刻恨不得代秦氏去死,哪裡還有什麼不答
應的,當下就命人去帳上支一千兩。
鳳姐聽說,連忙先穩住跑腿的人,趕緊命平兒將這事告訴賈母。
賈珍這邊,賈政也在勸,只說那副好板子原本是留給皇家之物,恐非常人可享用的。賈珍不聽,正要一意孤行的時候,賈母到了。
「珍哥兒,此事不妥。」賈母苦口婆心地勸道,說起前些日子天幕傳下仙音,世人早已盯著賈家,如今為秦氏治喪,一千多兩銀子,為賈蓉捐個龍禁尉倒也罷了,再用老親王留下的壽材,著實是犯忌諱。
誰知賈珍油鹽不進,根本聽不進賈母的苦口婆心,開口便道:「前幾回那天幕上都是說的榮府,老太太,侄孫兒雖年紀輕,但打理的這寧府上下,硬是沒出過什麼事兒。」
賈母一聽,氣得真想把手中的拐杖砸到賈珍臉上去,又想讓寶玉把那什麼「造釁開端實在寧」的讖言說給這不知好歹的東西聽聽,但想想還是覺得茲事體大,硬是忍住了,一面讓賈政和寶玉繼續勸,一面又偷偷派人去寶釵那裡送信,拜託薛家的鋪子,別真依著賈珍說的,直接把那塊檣木解鋸糊漆。
就在兩邊熱熱鬧鬧爭執的時候,突然有人送消息進來:「宮裡有人來了。」
「宮裡?」賈母如今最怕這兩個字,「怕不是宮裡也看見那晚上的天幕了?」
賈珍這時也略清醒了些:「晚上?哪天的天幕是晚上的?」
他看見賈母等人的表情,心裡好似明白了什麼:」是侄孫錯過了什麼嗎?」
賈母縱想罵他,也沒這心思了,連忙讓男人們都迎到門外去。只見是六言都太監亶守忠過來,卻並未負詔捧敕,只是手中捧著一隻匣子。見到賈珍賈赦賈政一干人匆匆忙忙迎出來,夏守忠便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賈政,道:」受令千金之託,將此物送來。」
賈政這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連忙謝了,接過那匣子,又要請夏守忠入內吃茶。夏守忠卻只是不肯,沒說兩句話,就帶上幾個跟來的小內監匆匆去了。
賈政滿心疑竇,捧著那匣子,一直捧到賈母跟前。
王夫人聽說是元春從宮中送出來的,母女連心,也趕緊湊上來。
賈珍賈赦等人也大多存了好奇——寧國府的喪信這才剛傳出去,宮中就有了反應,偏偏還是賈家的女兒托人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