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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22:21:56 作者: 黑貓白襪子
一時之間各種流言蜚語四起,江離與花伏鳩之間的情事在諸多人的編排之下,倒成了許多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桃色八卦,要多難聽便多難聽。
於是乎,作為曾經與江離許下同心之盟的燕昱瀾,便愈發不想去追究江離此時的下落與處境了……
唔,至少原文對燕昱瀾不管不顧江離這件事情,還是給出了非常合理的解釋的。
可惜的是,這時候的「燕昱瀾」,卻早已不是那個原裝的,滿心滿眼都是柔弱無依江銜玉的燕昱瀾。
靠著江離給的一張面具成功從暗衛躋身為崑崙劍派少主,陸九就算是心再大,也不可能不在意江離如今的情況。
雖然,就連他自己也知道,他對江離的牽掛與擔憂著實多餘……且奇怪。
他是見識過江離的武功以及諸多詭異手段的,心知以江離之能,壓根就不需要他這等廢物擔心才對。
然而想是這麼想,每夜夢回之時,陸九卻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夢到地宮中自己與江離分開的那一幕。
在夢裡的江離還是那麼單薄,又薄又輕,就像是一小片被風吹落的花瓣,落在泥濘之中很快就被蠕蠕而動的蛇群吞沒了。
跟現實中不同的是,在夢裡的每一次,陸九都會不由自主地直接甩開懷裡的累贅,直撲過去。
在夢中江離的面容是那麼清晰,那麼的近,以至於陸九甚至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少年看似漆黑清冷的眼睛,還有淡色的仿佛在譏笑著什麼似的薄唇。
江離的眼睛裡沒有陸九的影子。
在陸九的夢裡,江離永遠都是漠然而冰冷的,像是一尊用上等寒玉細緻雕琢而成的玉觀音。
看似慈悲,實際上卻沒有一絲溫度。
【真乖。】
對視的瞬間,夢中的少年總是會薄唇輕啟,像是訓狗似的對他低語道。
每到這時,陸九便會倏然驚醒。
再想起夢中最後那句漫不經心的「誇讚」,陸九身體裡便會模模糊糊地蔓開一陣怪異的躁動。
就……真的很奇怪。
他一個倒霉催的被人趕鴨子上架謀權篡位假冒主子的暗衛,怎麼還對江離那樣的魔頭牽腸掛肚到口乾舌燥的程度?
他坐在床上盯著自己的□□愣了半晌,總算是給出了答案。
可能他真的瘋了吧。
*
好在這也不是陸九第一次懷疑自己發瘋。
事實上,從小到大,陸九都對自己的精神狀況有著嚴重的擔憂。
在他的自我認知中,他這個人,不正常。據說陸九的父母原本都是世代侍奉崑崙劍派的雜役,夫妻兩個生下他之後沒多久就因為意外過世。按照慣例,陸九被分配給了崑崙劍派中無兒無女的劍奴養著。
陸九管那人叫「師父」。
在記憶里,師父對陸九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你這性子……唉,以後可怎麼伺候主子啊?」
沒錯,陸九從小就展現出了驚人的學武天賦,以及,與天賦同樣出類拔萃的散漫懶惰。他不愛習武,也不怎麼聽話,訓練營里幾百個孩子日日勤學苦練,滿心都是長大後能選進崑崙燕衛為劍主效忠。而陸九滿腦子都是躲懶吃喝,找到機會便要偷跑到山下茶館裡偷聽旁人說書。當然,他每次都聽不到最精彩的那一部分,因為每次師父都能精準地找到他,然後給他一頓痛打。
「小九啊小九,你這是要氣死我!明明根骨如此上佳,但凡你努力點,將來必然可入燕衛護衛劍主。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燕衛怎麼會選你這種好吃等死的傢伙!」
每當這時,被打得滿身是血倒掛在房樑上的陸九,看著氣急敗壞,痛心疾首的師父,都會覺得格外不解。
不當燕進燕衛就不進唄……
他既然能變成個武林高手,為什麼不自己仗劍行走武林,除暴安良?再不濟也可以負劍前往邊疆,投奔鎮北大將軍,跟著鎮北軍掃平北寇,保家衛國。
何苦要像是狗一般,日日夜夜守著崑崙劍主內院的一畝二分地,被人呼來喝去,任其擺布?
可每當陸九真心向師父這麼提問,得到的都不是答案,而是另外一頓劈頭蓋臉的呵斥。
「什,什麼叫被人當狗?!你怎麼會有這麼大逆不道的想法?我們崑崙劍奴說出去,在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敬?以劍為盟,忠心於主,這些話你都記到哪裡去了?」
……
在師父嘴裡,燕家人天生就是劍奴的主子。而劍奴最光榮的使命,就是成為劍主最忠誠的暗衛。可說到底,師父也沒解釋清楚,為什麼他們這群劍奴必須要有個主子。
而那位藏於崑崙劍派深處的劍主一家人,又究竟是厲害在哪裡,能讓他們以效死為榮。
可時光荏荏歲月匆匆,一直到陸九長大,甚至因為武學天資超乎常人而被納入燕衛成為劍守之一,他還是沒有得到答案——無論那些掌門莊主等人是多麼虛偽懦弱,淺薄無知,可江湖依舊是他們的。
江湖人不會注意到那些人麾下,在腥風血雨中打鬥來回的暗衛與幫眾。
尋常世人更是記不住除了那幾位有名大俠之外的任何人的名字。
至於陸九這樣的暗衛,好像天生就是器物,是消耗品。
他們生來,就跟自己的「主子」們不是一類人。
陸九幾乎都要說服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