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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22:21:56 作者: 黑貓白襪子
    江離知道小二說得沒錯,畢竟在劇本上,這一段是被特意標示出來的重點段落。

    江離要是笑出聲,故事線的進度恐怕要倒退好幾個點。

    不得已,江離在腦海中把自己這輩子所有悲傷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這才勉強繃住了情緒。

    可江離能繃住,卻不代表陸九繃住。

    陸九自認為自己是個很單純的人。

    此時在場就三個人,江銜玉又吵又沒用,正如他自己所說就是個累贅。

    而江離作為如今的老大,就算是拍馬屁,陸九自然也應該以江離的安全為重。

    於是陸九也沒有多想,高大男人的身體稍稍繃緊,眼看著就要往江離這邊飛來。

    糟了——

    見到這番情景,江離瞳孔一瞬間縮緊,臉色大變。

    他連忙以密語傳音,衝著陸九便咬牙切齒地叱道:「你往我這邊來幹什麼?你現在可是燕昱瀾!還不帶著那傢伙趕緊滾?」

    陸九身在半空,耳邊驟然響起江離的呵斥,身體倏然一晃,差點直接倒進蛇窟。好在他動作極快,哪怕心中愕然,依然在空中穩穩一個鷂子翻身,爾後便輕巧地朝著江銜玉掠去。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陸九勾到江銜玉的同時,他腳下那處地面也發出了「咔嚓」一聲,然後轟然碎裂,化作塊塊碎石墜入蛇群之中。

    江銜玉頓時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叫,這下他的恐慌是徹頭徹尾的真情實感,也顧不得在修飾自己的聲線,整個人嚎得就像是被抹了脖子的公雞,十分悽厲。

    陸九嘴角一抽,下意識地把江銜玉拎遠了些。

    於是江離便看到陸九宛若鄉下人提豬仔一般,只用手指頭勾著江銜玉的腰帶,倒提著那人遠遠朝著安全的地方丟了過去。

    「砰——」

    黑暗中響起了人身落地時的悶響,還有江銜玉的哀哀痛呼,聽著都知道摔得不輕。

    陸九卻連看都沒多看江銜玉一眼,把少年丟到穩固的甬道中,便急吼吼地迴轉身體準備來拉江離。

    【進度通報:世界線整合程度下……】

    江離一看到視野里彈出的警告,臉色霎時便得無比森然。

    【滾遠點!】

    又是一聲密音厲喝,陸九隱約只感到一陣怪風拂面而來,下一秒,整個人便像是被無形的手拎住了脖頸的貓,同樣被丟到了遠處。

    等陸九頭暈腦脹爬起來,看到的,是江離如今悽然地站在遠處,周遭的黑暗稠如沼澤,好似下一秒就能將那麼瘦弱蒼白的少年完全吞沒。

    也不知怎的,陸九看著那被自己「拋下」的少年,心臟猛地緊了緊。

    結果下一瞬他就聽到了江離不耐煩的驅趕。

    【帶著那傻逼快點滾蛋,你礙到我了!】

    「咔嚓——」

    簡直就像是為了回應江離一般,就在江離密語落下的同時,陸九與江銜玉所在的地面竟也出現了道道裂縫,眼看著即將跟之前那處甬道般齊齊崩落。

    這下,別說是讓陸九回身去「救」江離了,陸九若是不立刻離開,自己恐怕也要折在這裡。

    無奈之下,陸九再怎麼惶恐,也只能戰戰兢兢拽住江銜玉,一路朝著地宮外部倉皇逃去。

    不過在離開前,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往回多看了一眼。

    江離所在的位置,如今早已斷裂。

    瘦弱的少年墜入黑暗,宛若一片瑩白透明的花瓣,被濁黑的泥沼漸漸吞沒。

    江離的髮髻鬆了,一頭墨發頓時散開。

    隱隱的,他似乎朝著陸九笑了笑。

    鮮紅的嘴角勾起,又是那麼一抹淺笑。

    【「真乖。」】

    他仿佛這麼對陸九說道。

    再然後,轟然倒塌的甬道巨石,便徹底掩去了江離的影子。

    「江……江離?!」

    陸九脫口而出,忍不住喊道。

    *

    【進度通報:世界線整合程度恢復】

    「啊啊啊終於走了。」

    江離目送著陸九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那不靠譜的傢伙,一顆心這才慢騰騰落回胸腔。

    【嚇死我了,他是不是有病啊,活著不好嗎?他來救我幹什麼啊?!】

    江離衝著小二抱怨了起來。

    幸好,在關鍵時刻迫於江離淫威,陸九帶著江銜玉跑路的行為總算得到了劇情承認,保住了江離那珍貴的世界線整合度。

    江離平躺在柔軟潮濕,蠕蠕而動的蛇群之中,放鬆了身體。

    【我聽說你們人類有種特殊的精神疾病叫做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可能陸九也屬於這種人吧?】

    系統也對方才的意外充滿了疑惑。

    那本來應該是最沒有風險的橋段才對——但凡不是個傻子,如果有機會擺脫威脅恐嚇自己的人,當然會選擇另外那個雖然蠢但是孱弱無害的傢伙吧?

    而那剛好就符合故事線的走向。

    誰能猜得到陸九這人竟然不按牌理出牌呢……

    江離和系統短暫地在蛇群中面面相覷了一番,然後就聽到不遠處忽然響起了一聲沙啞的低笑。

    身著黑衣,容貌陰鷙的男人緩步朝著江離而來。

    他所行之處,那些怪異醜陋的蛇群就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毒物一般紛紛朝著兩邊避開。

    幾名被挖去了眼睛,割掉了舌頭的蛇奴將手中蠟燭高高舉過了頭頂,侍奉在男人身側。他們手中的蠟燭一下子就把原本昏暗的地宮深處照得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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