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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21:16:43 作者: 越元冬
綠衣女子重複:「要麼走,要麼做靈獸。」
狐狸垂著頭思考,就當她以為他回心轉意的時候,他邁開矯健的步伐,義無反顧跑走了。
眼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消失在田野的盡頭,綠衣女子嘀咕:「沒良心。」
門漸漸關閉,楚卿意心道,這就結束了嗎?他最後還是走了。
第60章
自狐狸走後, 綠衣女子變得蕭瑟孤單許多。
從楚卿意的視角看,她過得和往常差不多,每日早睡早起, 在院子裡種蔬菜, 去山林砍樹劈柴,日子過得有井有條,像一個真正的山裡人。
但她偶爾敏銳地發現, 有時給發芽的蔬菜澆水時,綠衣女子保持一個動作久久不動, 頭轉向田野的方向, 她的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空闊無人的土地, 狐狸曾走在田埂間,向著遠方走了。
有時,她在砍柴時,聽到自己的嘴巴發出怒喊:「可惡,你永遠不要回來了。以後見到狐狸精, 我見一個殺一個。」
如果楚卿意可以說話,她一定會告訴她,那隻狐狸一定是有重要的事需要處理, 他並非扔下你了。
狐狸走的那一日, 他扭頭看向她的一眼,眼裡划過幾分留戀和不舍。
她看得分明, 這段時間, 楚卿意用別人的身體, 跟狐狸朝夕相處, 她感覺自己像養了第二隻寵物。
狐狸走了,楚卿意並不在意, 一方面是因為她猜測狐狸有事離開,另一方面,這些年她見慣生死離別,能夠輕易接受別人的離去。
綠衣女子則與她全然相反,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幾日,怒氣積攢得越來越多,簡直處於火山爆發的極限。
就在這個時候,狐狸又回來了。
他回來的那天,天空暴雨如柱,閃電照亮半邊天空。
夜晚剛降臨,綠衣女子已將門窗關閉,燭火微晃,偶爾傳來幾聲噼啪的聲音,她低頭,伏在木桌前,指間飛速穿針引線,修補不小心弄破的衣裳。
聽到門外響起砰砰的敲門聲,她以為聽錯了,不以為然,繼續縫補衣裳。
第二聲,第三聲持續不斷響起,她才恍然明白有人在敲門,放下針線和衣裳。
這一年時間,綠衣女子在山間小屋隱居,很少有人拜訪。
一個女子獨居在外,有時會遇到居心不良的農夫,半夜撬門欲行不軌,但綠衣女子不是凡間女子,當下替他開了門,一腳將他踹出十幾米外,農夫腿斷了,牙齒脫落,手指扒拉著地面,一邊發出非人的慘叫,一邊往外爬。
自那之後,山腳下的村鎮聽說此事,流言霏霏,繪聲繪色把她傳成一個駭人的妖怪。
鮮少再有人上門,所以,綠衣女子猜不透門外到底是誰。
她推開門,遠方的天空剛好划過一道極為明亮的閃電,伴隨天地的怒吼——轟隆隆
狐狸的身形一瞬間照亮。
他淋著雨,昔日乾淨鬆軟的毛髮打了結,一簇一簇貼著皮膚,後腿蹲在地面,看見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比天邊閃電還要亮。
綠衣女子頓了頓,狐狸嘴巴銜著一枝漂亮的丁鈴花,它試圖直起身,把花送到她的手上。
她往後退了退,雙唇緊閉,周身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狐狸往前走,然而她把門關了,隔著門,大喊道:「走了就別回來了。」
綠衣女子很生氣,一見到折返的狐狸,這氣性就愈來愈大,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兩方僵滯,她找了個椅子坐著,繼續修補剛才完成一半的衣服,但動作遲緩,穿一陣,又停一陣,耳朵始終豎著,聽外面的動靜。
外面沒有一點動靜,他像是受了打擊走了。
她也不管他,斷斷續續修完衣裳,燭火燃盡,屋子刷的一下陷入黑暗。
沒其他的事做,這個時間,她應該睡了。
摸黑躺到床上,她閉上眼睛,試圖捕捉周圍一絲一毫的聲音,依然沒有,哪怕他發出一聲輕輕的請求,她可能就會忍不住打開門放他進屋。
她翻來覆去一陣子,過了很久,眼皮闔上,慢慢睡著了。
半夜雷聲轟鳴,一陣閃電巨響將她劈醒,她猛地從床上坐起,手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呼吸,像上岸脫水的魚,驚恐交加。
外面仍是黑的,木屋的窗戶不嚴實,若到了白天,便會從縫隙中透露一點光。
她坐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然後下了床。下床後,她直奔大門,手指按著木門把不動。
像經歷了許久的掙扎,她終於打開門,雨水淋漓的世界進入眼帘,眼前的景象令她驚愕。
狐狸沒走。
綠衣女子的屋子只是一間用竹子和木頭搭建的簡陋木屋,遮雨的屋檐不存在,他淋了半夜的雨,四肢蹲坐於地面,第一眼見到他時,就是這樣的姿勢。過了半晚,再次見到他,他保持這個姿勢一直沒動過。
丁鈴花落在他的腳邊,被雨水打落了,花瓣脫離枝頭,碎成一瓣瓣,斷了線的水珠砸到他的身子,將他砸得狼狽不堪。
綠衣女子從未見過他這般狼狽的樣子。
以往即使病中,他每日都要梳洗,保持身體乾淨,她為他準備的小窩,他亦要叼到水盆里浸洗一遍,晚上才能安心睡到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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