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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1:33:56 作者: 池木棲
像這樣編造的故事, 阮梨當時聽到了十幾個版本。
那些流傳謠言的人並不知道真實情況, 也無需知道真相是什麼,因為他們把編排別人當成消遣,當成枯燥生活的解悶樂趣。
真相有時候往往不重要。
能不能引人驚嘆,或是發笑轉身講述給其他人才是最重要的。
關於這些流言,或多或少傳到了陳迄周的耳中。
阮梨記得某次體育課解散後,她不遠不近地跟在陳迄周身後上樓,抵達教室門口時,他站著遲遲沒進去,而裡頭就有人在談論他。
那天是冬日裡為數不多陽光明媚的日子,太陽光傾灑進教室里。
圍著的幾個男生就坐在暖陽下,他們臉上帶笑,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滿是侮辱,隱約帶著絲絲幸災樂禍。
陳迄周就站在門外,他高瘦挺拔,還是穿著那身藍白校服,拉鏈也還是拉到了鎖骨下,眼裡卻沒什麼情緒,沒覺得憤怒,只是默默地聽著。
那一刻,阮梨的視線幾乎無法從陳迄周身上挪開。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憐憫心,踹開教室門就對著那幾個男生罵起來。
幾個男生被阮梨罵,覺得失了面子,從一開始的心虛反駁到後來直接囂張和她對罵,差點動上手。
最後還是阮梨被陳迄周攔腰拖走,這件事才結束。
那天兩人上天台後,陳迄周還笑她:
「又沒罵你,怎麼發這麼大脾氣?」
阮梨沒記錯的話,當時自己回的是:「你是我同桌,罵你就等於罵我咯。」
話落,陳迄周眼神微愣,別開眼不再說話,阮梨卻看見他耳根悄悄紅了。
「這下就能對上了。」
聽到佟楒話的聲音,阮梨回過神來,她看見眼前的佟主任無奈地揚了揚唇,說:
「那件事你估計也不知道,」佟楒話話音一止,她抬眼盯著阮梨看了幾秒,然後長嘆一口氣,「算了,這些不應該我來說,到時候讓陳迄周自己告訴你吧。」
說完這句話,佟楒話便適時結束了話題,回去繼續工作了。
阮梨站在原地,她手指無意識地扣了扣,直到辦公室的同事叫自己才反應過來。
上午空閒之餘,阮梨抽空給阮廣山發了幾條消息,大概表明她這邊的情況。
阮廣山估計工作忙,許久都沒回消息。
等到下午上班前,阮廣山直接給阮梨打了個電話過來。
父女倆的交流總共沒幾句,並且始終圍繞著病人的情況展開。
阮廣山簡單了解完情況,便要阮梨把自己的手機號碼交給上級醫師,讓他們處理決定最後的結果。
阮梨應了聲好,正要掛斷電話,聽見阮廣山說了句:
「對了,你不是追攝影夢?怎麼突然人就去了阿爾勒什人民醫院?」
「沒錢了。」阮梨沉默兩秒,如實答道。
「你媽不是叫唐……」
「咳咳。」
沒讓阮廣山把話說完,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咳嗽聲,女聲,明顯是向芸莉的。
阮梨緩慢地眨了眨眼,裝作沒聽見,重複問道:「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阮廣山語速匆忙,「沒其他事的話我就掛了,等會還有台手術要做。」
「哦。」
阮梨把阮廣山的電話號碼交給佟主任後,接下來就幾乎沒她什麼事了。
主任們之間的對話,她一個小小住院醫也插不上。
只不過阮梨以為,阿爾勒什離申城這麼遠,有四五千公里,以阮廣山的性格估計會讓張洵接受轉院診治。
然而晚上下班前,阮梨從佟楒話那兒得知的消息是——
後天阮廣山會坐飛機抵達阿爾勒什,手術時間定在星期二早上。
張洵本人也在周臨開的勸說下,接受了手術治療方案,主要是周臨開為了他跑上跑下,多少有點感動到。
阮梨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他願意來我們醫院會診?」
「是的。」
佟楒話點頭,她笑著看向阮梨,「起初我也是提出讓張洵去申城醫院接受治療,但阮主任說他們醫院最近床位緊缺,他後兩天有時間能過來跑一趟。」
阮梨抿著唇,心情複雜。
她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處理,更沒做好準備在異鄉醫院見自己關係不太好的父親。
「這件事吧,醫院其實也更希望是轉院,畢竟阮主任要是過來肯定少不了會診費,但是,」佟楒話頓了頓,「阮主任說這次手術他不要會診費,權當大家互相學習交流。」
聞言,阮梨直接沉默了。
站在一旁的周臨開獨自開朗,絲毫沒察覺出阮梨的情緒有什麼不對勁,他豎著大拇指開始吹彩虹屁。
「阮教授格局真大!跟咱們小阮醫生一樣,不愧是父女啊!」
佟楒話輕嘖一聲,嫌棄地看向周臨開,「你的馬屁還可以誇得再過分點。」
「什麼馬屁?!」
周臨開不贊同道,「我這說的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實話,我們科室的年輕醫生里就數阮醫生最厲害好吧。」
阮梨尷尬地笑了笑,沒接話。
這幾天阮廣山是阮梨爸爸的事情傳遍了整個科室,周臨開那嘴沒把門,見著人就得炫耀一下,別的不知情的病人還以為阮廣山是周臨開的爸爸。
從那天之後,科室里的人對待阮梨的態度瞬間親和親切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