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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1:33:56 作者: 池木棲
    「不用了。」陳迄周放下手機,他掀眼看了阮梨一眼,然後朝服務員說,「謝謝。」

    服務員看了兩人一眼,轉身走了。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比剛才還要更尷尬。

    阮梨搓了搓手指,慢半拍地察覺到自己這個反應有點逾距。

    她只是習慣了,以前每次和陳迄周吃飯都是自己點單……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阮梨故作坦然地笑著說了句:「我還以為你現在也不吃辣椒。」

    聞言,陳迄周輕抬眉骨,反擊,「你現在不也吃魚麼?」

    阮梨舔了舔唇,正想解釋,對面的陳迄周又補充了一句:「不是去國外學攝影?什麼時候轉行學醫了,阮醫生。」

    「……」

    陳迄周把「阮醫生」這三個字的發音咬得極重。

    阮梨迎上他冷冷的眼神,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像是寒冬迎面被人潑了一杯涼水,冰冷刺骨的同時,她的腦子也清醒了。

    是了。

    當初分手的理由是隨口找的,陳迄周應該生氣才是。

    前幾次那麼淡然友好的相處,差點讓阮梨誤以為都過去了。

    阮梨閉上嘴,沒再主動搭話。

    約莫五分鐘左右的樣子,佟楒話掛斷電話走了回來。

    他們各自開始吃烤魚,誰也沒再說話。

    餘光里,阮梨看見陳迄周淡定地吃下那份鋪灑了滿滿一層辣椒粉的烤魚。

    她神色微頓,隨後溫吞地收回了視線。

    分手這麼多年,其實飲食有所改變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阮梨心裡卻莫名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這種難受在吃魚那一刻達到了頂峰。她這才恍然驚覺,自己遠比想像中要更喜歡陳迄周。

    在不知不覺中,那段感情早已占據心頭最重要的位置。

    割捨不掉,亦無法割捨。

    她其實,也沒有那麼理性。

    吃過烤魚,由於晚上阮梨還要上班,以及佟楒話臨時有點事情要處理,三人早早開車折返。

    陳迄周往人民醫院開,先把阮梨送回去。

    在阮梨上班時間的前十分鐘,她順利抵達醫院大門口。眼見時間不多了,她匆忙和兩人道別便小跑著進了醫院。

    車子在原地停了會,直到阮梨的身影消失在佟楒話的視野里,陳迄周才重新啟動。

    佟楒話靠在椅背上,她看著認真開車的陳迄周,突然問道:「上個月你來烏市接我,半道棄車而去見的朋友,就是阮梨嗎?」

    十二月末,佟楒話去烏市做了台手術。

    那台手術比較複雜,連著做了十幾個小時。

    最後氣象台發布暴風雪預警時,手術才結束,佟楒話不敢獨自開車走高速回來,於是被迫留在了烏市。

    當時正逢陳迄周休假,便請假坐車過來接她。

    烏市的暴風雪實在有些大。

    儘管隔日上午佟楒話在阿爾勒什還有台手術要做,但兩人見面商量後,為了安全著想,決定在烏市留一夜。

    只是車開出去還不到十分鐘,陳迄周突然把速度降了下來。

    他不斷偏頭看向窗外,最後甚至停了下來。

    漫天的雪花落在車前玻璃鏡上,很快將視野遮蓋,任憑雨刮器怎麼努力擺動,都無濟於事。

    佟楒話順著陳迄周的視線望去,只看見左手邊人行道上有個人影在朝前走。

    她穿著厚重的羽絨服,肩頭背了個相機包。

    因為背對著他們,看不清臉,只能看見在空中凌亂飛舞的圍巾須。

    陳迄周緊緊地盯著那道身影,眼裡各種情緒交織,他解開安全帶,扔下一句「我見個朋友」,然後走了。

    佟楒話看著他跟上去,卻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不敢上前打招呼。

    拐過一個街角,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風雪裡。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佟楒話一概不知,她只知道等待的時間有些久後,打電話催過陳迄周一次。

    然後,陳迄周就提著一份熱騰騰的炒米粉回來了。

    「嗯。」

    眼前沉默良久的陳迄周終於說話了,他點頭,坦然承認:「是佚?她。」

    「還真是。」佟楒話沒覺得意外。

    畢竟能讓陳迄周情緒起伏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會有一個人。

    空氣安靜,耳邊僅剩車子開在路上發出來的沉悶聲。

    「我其實挺好奇。」

    佟楒話頓了頓,她表情嚴肅認真地看著陳迄周,「既然喜歡,為什麼要生生錯過呢?為什麼不能大膽、主動說出口呢?」

    陳迄周神色寡淡,沒回話。

    從什麼地方說起才好,陳迄周自己也不知道了。

    其實他和阮梨是完全不同的人。

    陳迄周第一次見到阮梨,是在公交車上。

    當時的阮梨剛轉來南師大附中,她不識路,坐反了公交車。

    從好心人那得知這不是去學校的路時,阮梨只是小小地驚訝一下,然後果斷擺爛了。

    那時八點已過,錯開上班高峰期,公交車上人群鬆散。

    阮梨坐在前頭單個的座位上,她絲毫不慌,甚至心情很好地打開車窗玻璃,開始欣賞沿途的風景。

    初春明媚的陽光照耀下來,落在公交車地板上,斑駁繚亂。

    她迎著風,在那一刻熱烈又自由。

    陳迄周的視線瞬間被吸引過去,他坐在後排看了好久,聽到公交車播報聲才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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