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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7:42:17 作者: 未妝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趙羨回過頭來,兩人對視了一眼,皆是看清了彼此眼底隱藏的鋒芒,就仿佛他們中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鴻溝,無法逾越。

    趙羨率先收斂神色,回過頭去,趙瑢收回了目光,走上前,給靖光帝行禮:「兒臣參加父皇。」

    靖光帝似乎在想什麼事情,表情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他抬了抬手,道:「起來吧。」

    「多謝父皇。」

    趙瑢才站直了身子,便聽見上面的靖光帝發問道:「你可知道朕為何這個時候召你入宮?」

    趙瑢連忙答道:「回稟父皇,兒臣不知。」

    靖光帝站起身來,負著手,喜怒不辯道:「不知?是真的不知嗎?」

    趙瑢垂著頭,道:「兒臣愚鈍,請父皇明示。」

    靖光帝盯著他看了一眼,道:「朕來問你,淑妃之死,你可知道?」

    趙瑢神色不變,從容不迫地答道:「此事兒臣昨日已知曉了。」

    靖光帝道:「你知道她是如何死的嗎?」

    聞言,趙瑢大惑不解地抬起頭來,遲疑道:「據聞是……是中毒而死的?」

    靖光帝嗯了一聲,又坐了下來,道:「你這消息是假的,她不是中毒死的。」

    趙瑢吃了一驚,面上的表情恰到好處,既不讓人覺得過分,也沒有半分虛假,他道:「那是……」

    靖光帝抬起眼來,盯著他看,語氣不明地問道:「你知道蠱蟲嗎?」

    趙瑢心下一緊,眼神微變,他吃驚于靖光帝竟然知道蠱,然而這一點點細微的變化落在了靖光帝眼中,便成了另一番意思了。

    靖光帝的聲音不咸不淡道:「不知道?」

    趙瑢腦中急劇地思索著,口中答道:「回稟父皇,兒臣曾經聽說過,莫非淑妃是……」

    他說到這裡,語氣頓了一下,緊接著,靖光帝便道:「你想的沒錯,淑妃正是被蠱害死的。」

    趙瑢面色登時一變,靖光帝兩手撐在膝上,略微前傾,望著他,道:「這也正是朕之前不欲透露出來的原因所在。」

    他嘆了一口氣,道:「只可惜,他們沒有領會朕的苦心,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摺子,要徹查此事。」

    趙瑢下意識看了趙羨一眼,卻見他正垂眉斂目,眼觀鼻,鼻觀心,表情沉靜無比,叫人猜不透其所思所想。

    而那邊,靖光帝還在繼續道:「朕今日已經允了他們,聖旨下去了,著大理寺與都察院一同審理此案,此番召你入宮,便是想讓你與他們一起,查明真兇,給淑妃與安王一個交代。」

    冷不防聽到這番話,別說趙瑢,就連趙羨都懵了一下,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看向上方的靖光帝,靖光帝往後靠在龍椅上,盯著趙瑢,慢慢地說完了後面半句話:「也還晉王一個清白。」

    他的語氣意味深長,聽在兩人耳中,卻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趙瑢的眼皮子跳了一下,他感覺到有寒意從腳底一點點竄起,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萬萬沒想到,靖光帝竟然會將這事交給他去做。

    他與趙羨對視了一眼,這情況何其相似?

    當初的廢太子趙叡是交給趙羨審的,可不同的是,趙叡那時是觸怒了靖光帝,所犯下的罪行又基本上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而眼下,別說淑妃的死究竟是否與趙羨有關,一旦查到那蠱蟲身上去了,趙瑢首先便難辭其咎,畢竟那蠱蟲,確確實實是從他手裡給出去的。

    可是這話說出去了又有誰信?淑妃自己用蠱蟲殺了自己?

    趙瑢只覺得雞皮疙瘩都隱約冒了出來,事情變得如此棘手,這是他沒有想到的,淑妃用自己的命,博出了一條路。

    趙瑢手裡雖然仍舊拿捏著她的把柄,但事到如今,已經是一盤死局了,大約是他沉默的時間有些久了,靖光帝疑惑道:「怎麼?你有什麼問題?」

    趙瑢猛然回過神來,他垂下頭,心思電轉,口中強自鎮靜道:「沒有,兒臣遵旨。」

    「那就好,」靖光帝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哦,朕險些忘了一事。」

    他說著,語氣和藹道:「朕身邊有一位奇人,從前對蠱術頗為精通,淑妃一案既是牽扯到了巫蠱之術,想來也絕非你能解決得了的,朕特意將她請了來,先讓她協助你破案。」

    聽了這話,趙瑢的眼裡閃過顯而易見的震驚之色,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皇宮之中,竟然還有精通蠱道的人。

    那廂靖光帝拍了拍手,殿門便被推開了,一絲冷風順著門縫鑽了進來,一名四十來歲模樣的婦人踏入殿內,給靖光帝行禮。

    「起來罷,」靖光帝擺了擺手,語氣輕鬆道:「來見過壽王殿下,調查淑妃一案,要你多費心思了。」

    「是,奴婢謹遵聖旨,」那婦人抬起頭來,道:「奴婢一定竭力相助壽王殿下,早日破案。」

    下一刻,趙瑢就看清楚了她的面孔,很熟悉,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婦人是慈寧宮的一位嬤嬤。

    是太后的人。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腦中浮現姒眉曾經跟他說過的話來:我不喜歡你們那個皇宮裡的老太太。

    趙瑢不解:老太太?你是說太后?

    姒眉唔了一聲:就是坐在最上面的那個,她看我的時候,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趙瑢哭笑不得:胡說什麼,太后娘娘久居慈寧宮,鮮少出來,除了這次宮宴之外,恐怕你也沒什麼機會能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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