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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7:42:17 作者: 未妝
    趙叡不理他,仍舊是一味地痴笑,叫他父皇,又道:「兒臣近來讀了許多書,背給父皇聽吧。」

    他說著,便放聲背了起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眾人聽在耳中,那赫然是三字經,這是孩童三五歲啟蒙的時候該學的書,也就是說,太子殿下他竟然變成了心智只有三歲的傻兒了?!

    就在所有官員都驚疑不定間,唯有趙羨神色不變,他定定地看著趙叡的臉孔,無人看見他眼底濃重的探究和打量之意。

    過了一會,他才直起身來,聲音冷冷地道:「太醫呢?怎麼還沒有來?」

    差役小聲道:「才去請了,想是再過一會就到了。」

    趙叡又伸出手,成年男子的臉孔上掛著痴痴的傻笑,分外滑稽,他叫道:「父皇,兒臣背得不好嗎?父皇為何不誇獎兒臣?」

    趙羨深吸一口氣,對眾人道:「此事還需儘快稟明皇上。」

    眾人即便是害怕,也只得應是,他們也沒想到竟然會生出這等變故來,只是一場三堂會審而已,太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傻掉了。

    眾官員心底都是暗自叫苦不迭,不知靖光帝得知了,又會作何反應,若是一個雷霆大怒,他們烏紗帽不保就算了,恐怕還有牢獄之災。

    又過了一會,太醫緊趕慢趕一路跑過來了,氣喘吁吁,進得屋來,就看見了正在背千字文的太子殿下,登時一個頭兩個大,宛如烏雲罩頂一般。

    那個倒霉太醫正是張院判,他欲跪下行禮,趙羨立即擺手,道:「免禮,快給太子殿下看看。」

    「是。」

    張院判連忙放下藥箱,過去給趙叡把脈,豈料趙叡傻了之後,脾氣也愈發執拗,不許他靠近,張院判一過去,他便大喊大叫起來,聲音尖利,震耳欲聾,叫人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父皇!父皇救救兒臣!兒臣不要!兒臣不要!」

    趙羨咬了咬牙,道:「你繼續背書!」

    神奇的是,趙叡一聽見這話,便立刻安靜下來,張院判擦了一把汗,好懸是捉到了他的手,開始把起脈來。

    趙叡背了一會千字文,忽然道:「父皇,兒臣背得好嗎?」

    趙羨怕他又要鬧將起來,便敷衍道:「背得好。」

    趙叡頓時不做聲了,過了片刻,聲音轉低,帶著一股子陰冷的意味:「兒臣既然背得好,為何要讓趙瑢做太子?」

    滿室俱靜,趙羨不答,趙叡便自顧自道:「兒臣比他年長,憑什麼不能做太子?就因為他是皇后所出?」

    在場的眾官員因為聽過了之前的供詞,此刻很是冷靜,唯有張院判心驚肉跳,忍不住又擦了一把額上的汗,趙叡繼續道:「兒臣不服,父皇,若是趙瑢死了,兒臣是不是就能做太子了?」

    張院判聽了這話,只覺得自己的內衫都要被汗給浸濕了,好在趙叡不說了,他又開始背起書來,仿佛什麼沒有發生過一般。

    張院判放下他的手,趙羨立即問道:「怎麼樣?張院判,太子這是怎麼了?」

    張院判面色凝重道:「太子脈搏紊亂,有中毒的跡象,具體如何,還待細細診治。」

    趙羨不關心這個,追問道:「有何辦法令他清醒?」

    張院判答道:「太子會痴傻,乃是因為中毒過深的緣故,雖然毒性已散了大半,可是影響到了他的神智,若是要完全清醒,下官卻是不敢保證,只能盡力為之。」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來,太醫的這意思,就是說太子極有可能一直傻下去,他們才審過太子,人就出了事,靖光帝會如何作想?無人敢揣測,眾人俱是苦著臉,看著正朗朗背書的太子發起愁來。

    ……

    太子突然傻了,這可是天大的事,沒有人敢隱瞞,如實報了上去,沒多久,經由劉春滿的口傳到了靖光帝的耳中,他批奏摺的筆倏然一頓,抬起眼來,像是沒聽清楚似的,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劉春滿小心地措辭,硬著頭皮答道:「方才刑部那邊派人來稟報,說三堂會審過太子之後,太子他……他痴傻了。」

    靖光帝的表情沒變,保持那個動作許久,之後才慢慢放下了筆,自言自語道:「太子傻了?」

    「是。」

    靖光帝的眉緊緊皺起,道:「怎麼好端端就傻了?朕讓刑部審案子,刑部是用了刑?晉王呢?」

    劉春滿連忙答道:「晉王並大理寺、都察院的幾位大人都在殿外候著。」

    靖光帝站起身來,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殿外傳來腳步聲,趙羨進來了,先是給靖光帝行禮,靖光帝擺了擺手,目光銳利如鷹隼一般,盯著趙羨道:「晉王,朕聽說太子被審傻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趙羨拱手道:「皇上容稟。」

    靖光帝在案後坐了下來,道:「說。」

    趙羨便將之前的事一一說來,待聽到是審問過之後,太子才中毒倒地,待聽得趙羨割破自己的手,將血餵給太子解毒,靖光帝皺著的眉略微鬆了一些,道:「太子現在如何了?太醫又是怎麼說?」

    趙羨答道:「太子殿下心性猶如稚兒,除此之外,尚未發現別的問題,太醫說,恐怕是中毒過深的緣故。」

    靖光帝的目光在他的手掌上停留了一瞬,大概是直接從刑部過來的,那纏著傷口的白色絲絹上還殘留著未乾的血跡,他問道:「為何你的血可以替太子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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