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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7:42:17 作者: 未妝
    院子的門檻上坐著一個小女孩,扎著兩隻羊角辮,手裡拿著一串槐花,正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這陌生的來客,江七在她面前停了下來,打量她一眼,開口問道:「小姑娘,你家裡的大人在嗎?」

    那小女孩顯然是沒想到這個陌生女子是找她家的,愣了一下,才小聲道:「我娘和爺在,你……你找誰?」

    江七道:「找你爺爺。」

    小女孩喔了一聲,連忙站起來,轉身就奔進了院子,大聲呼喊道:「爺爺,爺爺!有客人來了!」

    不多時便驚動了屋裡的大人,一個矮瘦的老人走了出來,滿面疑惑:「是誰?」

    他才說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門口的江七,怔了一會,才不太確定地道:「您是……」

    江七沒答話,逕自進了院子,從袖中取了好大一錠銀子放在石磨上,老人的眼睛驀地一睜,明晃晃的陽光落在那銀錠上,折射出白花花的、刺眼的光芒,也晃花了從屋裡出來的夫婦兩人的眼。

    老人的嘴唇卻猛地哆嗦了一下,他不喜反驚,警惕地看著江七,驚疑不定地道:「你……你是什麼人?」

    江七這才終於開口問道:「您認識曾經的東宮九牧監馬牧使王程嗎?」

    老人猛然一驚,蒼老的面孔上閃過明顯的慌亂,他連連擺手,退開一步道:「我不認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快走!快走!」

    江七不走,反而進了一步,直視著老人驚慌失措的眼睛,道:「他是您的遠房表兄,當初薦您老入東宮做一份小差使,後來因東宮出了大變故,牧馬司上下數十人皆被罷黜發落,王程也意外落入護城河裡溺死了。」

    她越說,那老人越是驚恐,全身都發起抖來,而江七的聲音卻沒有什麼情緒,道:「之後您立即離開了京師,舉家搬走,我說得沒錯吧?」

    她說完,便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來,放在那一錠銀子旁邊,匕首暗沉的鞘身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來。

    ……

    夜幕四臨的時候,一匹高大的黑馬匆匆馳入了京師,經過長春門,穿過長街,一路到達了晉王府門前,身著深色勁裝的女子翻身下馬,門房忙上來替她接過馬鞭,江七逕自進了王府,找到了書齋。

    姒幽此時正與趙羨在書齋里說話,見了江七,便放下筆來,問道:「查出來了麼?」

    江七點點頭,趙羨略微坐直了身子,道:「怎麼樣?」

    江七答道:「屬下找到了十三年前在東宮九牧監任職的人,他叫王勘,是九牧監馬牧使王程的遠房表弟,當初王程受太子趙叡與賢妃唆使,給壽王的馬餵食特殊的藥物,這才惹得壽王騎馬時,馬突然發瘋,使得壽王自馬背上摔下來。」

    「王程做下此事之後,一直提心弔膽,擔心自己被太子與賢妃滅口,便將事情悄悄告知了王勘,後來他果然死了,王勘膽子小,不敢將真相說出來,反而舉家搬離了京師。」

    趙羨想了想,道:「除此之外,可還有物證?」

    聞言,江七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來,道:「只有此物。」

    趙羨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個小小的瓷瓶,唯有一指來高,上面什麼花紋也沒有,姒幽將瓷瓶拿過來,看了一會,然後揭開了。

    趙羨立即阻止道:「阿幽,裡面恐怕有毒。」

    姒幽淡淡道:「不怕。」

    她將瓷瓶湊到鼻尖輕輕嗅了嗅,眉頭微微皺起,趙羨見了,意識到了什麼,道:「阿幽,怎麼了?」

    姒幽道:「沒有毒。」

    這下子江七也愣了一下,道:「難道是他在騙我?」

    她眼裡閃過冰冷之色,立即道:「屬下再去一趟,必叫他說出實話來!」

    「且慢,」趙羨抬手阻止了她,道:「先不著急,我記得當初壽王出事時,父皇也是派了刑部與大理寺一同調查的,並未發現馬有中毒的跡象。」

    聞言,姒幽若有所思道:「那這瓶子裡究竟是什麼?馬吃了之後為什麼會發瘋?」

    「派人一查便知了,」趙羨將瓷瓶放在桌案上,意味深長道:「不管裡面是什麼,這都是物證。」

    ……

    不知從何時起,宮中突然漸漸又起了流言,說的是當年的壽王落馬之事,是被有心人設計的,至於這有心人是誰,所有人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

    時隔多年,謠言再起,就如當年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皇宮,十幾年前,靖光帝為流言所震怒,下令處死了許多宮人,不許再議論此事,然而時光荏苒,那些血腥氣早已都散去了,如今流言捲土重來,即便是嚴令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被壓在深處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又被翻了出來,就宛如池底沉澱已久的泥沙再次被攪動了,來勢洶洶。

    這些流言原本是宮人們私下議論的,不知怎麼,最後傳到了坤寧宮裡皇后的耳中,壽王墜馬的事情本就是她心中多年的隱痛,只是當年查了許久也沒有證據,然而如今又因為那些流言,皇后心底的傷口再次撕開了痂,令她痛苦難當。

    因著是太子生母的緣故,賢妃本就壓了皇后一頭,儘管這麼多年下來,她的性子較從前稍微有所收斂,但是中宮仍舊深受蕉梧宮所苦。

    一看到賢妃,皇后便止不住會深想當年的事情,心中的厭惡與哀痛愈發深刻,最後索性不需要賢妃來坤寧宮請安了,免得相看兩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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