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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7:42:17 作者: 未妝
姒幽的眼中浮現些許冷意,伶人的手腕潔白纖細,正捧著酒壺倒酒,潺潺酒液流入杯中,酒香氤氳,她眉心微蹙,仿佛無意間一伸手,那伶人原本很穩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酒液頓時潑灑出來,杯盞傾倒,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神色大驚,連連叩首:「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這一番動靜立即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他皺起眉來,不悅道:「連酒都不會倒,要你何用?」
伶人叩首求饒不止,太子仍舊是惱怒,喝道:「來人,將她拖出去重杖五十,叫他們另換個會伺候的來。」
姒幽卻開口道:「方才是我碰到了她,為何要罰她?」
因著姒幽的緣故,太子今夜的算盤落空了大半,原本心裡就不大爽快,正想找個人撒撒火,聽了這話,只露出半分虛笑來,道:「伺候得不好,便是她的錯處,與弟妹無關。」
說完便沉下臉,轉向那伶人,道:「怎麼還愣著?滾出去領罰。」
那伶人戰戰兢兢,抖得好似風中落葉一般,手腳發軟地爬起來,外面兩個侍衛沖了進來,將她架起就要拖走,正在這時,不知從哪裡忽而又傳來一聲冷笑,空氣原本寂靜無比,這冷笑就顯得愈發刺耳,太子一驚,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脊背上仿佛有刺球兒滾過一遭似的,令他汗毛都在一瞬間炸起來了。
他驚疑不定地四下張望,道:「是誰在笑?」
座下的酒客們也都環顧四周,方才那笑聲雖然輕,但是十分清晰,不少人都聽見了,一個人遲疑道:「會不會是隔壁的雅間?」
太子轉頭往窗戶的方向看去,只見窗扇大開,夜色正濃,若是隔壁雅間的窗扇也開著,倒是很有可能傳出聲音,他勉強定了定神,問趙羨道:「四皇弟,你方才聽見了那聲音嗎?」
趙羨猶豫了片刻,答道:「聽見了,有些耳熟。」
太子只覺得心驚肉跳,頭皮發麻,那笑聲……確實分外耳熟,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敢這麼冷笑著看他,光是想想,他的腿腳都有些發軟了,可靖光帝此時大抵在皇宮裡頭,怎麼會來這兒?
儘管他認定隔壁雅間中的人絕不可能是當今的皇帝,但是那深深的畏懼已經刻入了骨子裡,叫他想到那個名字都有些哆嗦,太子是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原本想著今夜邀趙羨赴宴,將他灌醉了,酒里再加點料,讓他出出醜,明日再使人參他一本,也好報了今日朝議之仇,可是聽見剛剛那個笑聲,他就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即離開。
眼看著兩個侍衛拖起伶人就要走,太子立即叫住他們,一擺手道:「罷了,放了她吧。」
眾人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也立即附和拍馬,說太子殿下心性良善,是仁德君子,太子被這一頓吹噓,倒也鎮定下來,只是對於隔壁雅間仍舊是耿耿於懷,遂對一名侍衛道:「去看看,隔壁的都是什麼人?」
第93章
那侍衛領命去了,不多時回來,答道:「隔壁只有一位客人,像是在等人。」
太子聽了,立即追問道:「是什麼模樣?」
侍衛想了想,道:「身量不高,有些胖。」
太子頓時鬆了一口氣,這回總算是放下了心,但又覺得那人的笑聲實在是膈應,遂下令道:「你去讓他換個雅間。」
「是。」
本以為此事算是完了,酒宴氣氛又好了一些,不想那侍衛又迴轉了,太子不耐煩道:「又怎麼?」
侍衛答道:「回殿下的話,那人不肯換。」
太子想罵人,卻又忍住了,咬著牙道:「那就將他轟出去!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非要來請示孤?」
「呵!」
熟悉無比的冷笑聲又起,太子反射性一個哆嗦,眼看這酒宴實在進行不下去了,他終於忍無可忍,站起身來,竟是要親自去敲隔壁雅間的門了,他要看看,到底是誰竟然如此放肆。
太子趙叡一起身,眾陪酒客亦紛紛跟著前往,浩浩蕩蕩地出去了,唯有趙羨坐在原地不動,笑而不語,還伸手給姒幽夾了一塊酥酪,道:「阿幽,這個甜,你吃吃?」
卻說太子領著一群人到了那雅間門前,早有會看眼色的人率先要去敲門,望著那平靜的朱漆雕花門,太子不知為何總覺得後脊背發涼,一股子惡寒騰升起來,沒來由的,分外不妙。
像是骨子裡一種本能的畏懼,讓他止步於前。
太子猛地抬起手,制止那人,低聲道:「別。」
那正欲敲門的人愣了一下,不知他是什麼意思,表情疑惑道:「殿下?」
事情都到了這裡了,太子總不能說自己心裡有些怕,遂只能草草道:「罷了,孤想起府里還有事情,沒空在這裡耽擱了。」
眾人俱是一頭霧水,跟著太子又回了雅間裡,趙叡對趙羨強行扯出一個笑來:「四皇弟,實在不好意思,孤忽然想起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就先行一步了。」
趙羨帶著姒幽在一旁看了好半日的熱鬧,聽他這麼說,也起身來笑道:「正事要緊,殿下慢走。」
太子帶著一行侍衛匆匆離去,其他的陪坐的世家公子們也都紛紛散了,雅間裡眨眼便走了個乾淨,有好事之人也看出來了太子今日的表現怪異,便忍不住又跑到隔壁雅間去看,敲了半日的門,也不見有人來應,抓來路過的小廝問話,卻得知就在剛剛,雅間中的客人已經早他們一步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