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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7:42:17 作者: 未妝
趙羨琢磨了一下,恭敬答道:「兒臣尚能應付,因事務還不算熟悉,每日只看一些卷宗。」
「嗯,」靖光帝點點頭,道:「刑部的卷宗,足夠你看個七八十年,直到卸任了。」
趙羨默然片刻,立即道:「多謝父皇提醒,兒臣回去之後,必然多加勤勉,早日將卷宗看完。」
靖光帝嗤笑一聲,把奏摺往御案上一扔,道:「你若只想看卷宗,朕看刑部不大合適,護國寺更適合你,那裡的藏經有數千卷,保准你每日都過得分外充實。」
趙羨立即跪下來,俯首道:「是兒臣愚鈍,未體會到父皇的深意。」
靖光帝微微眯起眼來,望著他,忽然道:「你不是愚鈍,羨兒,朕依稀記得,你幼時聰慧過人,三歲能識字,五歲能作詩,七歲那年朕的壽辰上,你還寫了一篇文賦,為朕賀壽。」
他頓了頓,道:「你何以如今成了這番模樣?」
趙羨低垂著頭,兩眼望著地毯上繁複華貴的花紋,待聽到靖光帝最後那一句問話時,眼神驟然微沉,但很快又恢復如初,他低聲道:「是兒臣蠢笨,叫父皇失望了。」
靖光帝嘆了一口氣,他深深望著趙羨,道:「朕不是失望,朕是心痛。」
他的語氣似乎尋常,又意有所指,叫人忍不住細細思索其中的深意。
趙羨仍舊伏跪在地上,嘴唇輕輕動了動,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是抿成了一個隱忍的弧度,然後才道:「兒臣不孝。」
空氣靜默許久,靖光帝的聲音才從上方傳來,道:「如今朕安排你入刑部,不是為了叫你去看看卷宗的,羨兒,朕是有任務交代給你。」
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趙羨便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脊背上驟然升起幾分汗意來,一股激盪的情緒在心底瘋狂涌動,左衝右突著,試圖找一個突破口,趙羨不得不死死捏緊了手指,才忍耐下去,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低低應道:「是,父皇。」
靖光帝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朕是在給你一個機會。」
「你就不想知道,半年前大秦山的刺殺,是誰想要你的命麼?」
趙羨猛地抬起頭來,正巧對上了靖光帝的目光,深不可測,他慢慢地道:「朕不想去查,你自己查吧。」
「沒道理你受了委屈,還得打落牙往肚裡吞的道理,查出來真相,再來找朕,朕……會替你主持公道的。」
他說到這裡,便擺了擺手,道:「你去吧。」
趙羨仿佛才回過神來,恭聲道:「是,兒臣告退。」
厚重的大殿門緩緩合上,將青年的身影隔絕開來,靖光帝回到御案後,神情竟有些疲憊,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旁邊的奏摺,看了幾眼,是東山府的知府,他的奏摺一向拖沓冗長,拖拖拉拉一大串,半天找不到重點,如同老媽子一般絮絮叨叨,說著年後天氣好,開春就有雨,又說今年溫度太冷,杏花可能要推遲了云云。
噼里啪啦一大堆,叫人看了就頭疼,靖光帝心情本就不佳,看了這種奏摺更是生氣,忍著不耐好歹看完了,那麼長的一本奏摺,卻是言之無物,簡直是浪費他的時間。
靖光帝氣惱不已,隨手取過硃筆,就在那奏摺上草草寫到:杏花開遲,干卿何事?
寫完之後,把奏摺一扔,他揚聲喊道:「劉春滿!」
一個胖胖的人影立刻滾上前來,道:「皇上,奴才在。」
靖光帝把那摺子扔他腦門上,怒道:「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東西?這種摺子也能遞到御案上來?」
劉春滿只任他罵,罵完之後,才遞上一盅熱茶,小心道:「皇上消消氣,奴才知錯,您彆氣壞了身子。」
靖光帝氣了一陣,接過那茶,劉春滿連忙又把地上的摺子拾起來,整整好,恭敬地放回御案上,卻見靖光帝一臉深思之色,道:「朕當年是不是做錯了?」
聽聞這一句,劉春滿心裡頓時千迴百轉,轉了無數個念頭,最後脫口只化作了一個字:「啊?」
靖光帝斜睨了他一眼,道:「朕是說,朕當年是不是不應該,把晉王放到含芳宮去養。」
他說著,放下茶盅,慢慢地輕嘆:「朕後悔了。」
劉春滿默然,當初晉王還年幼,生母病逝,靖光帝便讓他跟著淑妃,也就是在如今安王的生母身邊生活了幾年,後來不知怎麼,年幼的趙羨與安王鬧了許多矛盾,靖光帝便早早讓他出宮辟府了。
看著靖光帝的神色,劉春滿只能輕聲安慰道:「奴才看晉王殿下,如今也挺好的,皇上不必自責。」
靖光帝擺了擺手,這是不想再提的意思了,劉春滿立即適時住了口,躬身退了下去。
第64章
門口守著兩個值班太監,見劉春滿出來,立即躬身行禮,劉春滿一甩拂塵,低聲叮囑道:「皇上現下心情不佳,若非必要,萬萬不可打擾,等我回來。」
那兩個值班太監連忙道:「是,小的們知道了。」
劉春滿這才走了,台階下候著一個年輕的小太監,生了一張討喜的臉,眼珠子咕嚕轉,一看就是個機靈人,見他來了,連忙迎上來,笑著接過他手裡的拂塵,覷著他的臉色,道:「皇上訓乾爹了?」
劉春滿斜瞟了他一眼,道:「什麼叫訓?」
小太監哎呦一聲,自己打了幾下嘴巴,道:「是兒子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