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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7:42:17 作者: 未妝
    聞言,姚邢不由抬起頭來,表情很是迷茫:「蠱蟲反噬?」

    老祭司略微抬起頭,她的目光像是透過了那厚重的斗篷,望向了未知的遠處,沉沉道:「養了六年的蠱蟲,開始反噬了。」

    姚邢想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立時悚然而驚:「您是說,您身上的蠱,不是姚樰下的……」

    老祭司沒有回答他,而是自顧自道:「這樣才好,要做祭司,心怎麼能不狠一點呢?」

    ……

    姒幽回到竹屋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廊下的男人,他倚靠著牆,手裡拿著幾片竹葉擺弄著,見了她來,便停下了動作,笑笑道:「怎麼樣?」

    姒幽略微頷首,然後端詳著他的面孔,倒不像今天出門時那樣蒼白了,只是還是不大好,看起來仿佛大病未愈一般。

    她在旁邊坐下來,望著他,道:「你把屍蠱下給了姚樰?」

    聞言,趙羨彎了彎唇角,道:「我只是看那蠱蟲似乎有些厲害,畢竟是你們的祭司養的,就順便送了姚樰一隻。」

    姒幽:……

    她默然片刻,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趙羨便笑:「不是有你麼?」

    他說完,便將手裡的東西舉過來,獻寶一般,道:「你瞧這個。」

    姒幽看了一眼,卻是一隻精巧的蛐蛐兒,用翠綠的竹葉編制而成,看起來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她好奇地接過,仔細打量了一會,道:「怎麼做成的?」

    趙羨笑道:「用竹葉編的。」

    姒幽將那蛐蛐放在掌心,對著天光看了看,道:「有點好看。」

    趙羨又不動聲色地道:「我們外面有許多這樣的小玩意,你見過糖人嗎?」

    姒幽搖搖頭,巫族裡沒有這種東西,趙羨便解釋道:「把糖融化了之後,可以畫成各種各樣的畫,用竹籤串著,小孩們很喜歡。」

    姒幽迷茫發問:「糖……是什麼?」

    趙羨:……

    他努力地想了想,道:「是甜的,跟山里熟透的果子一個味道。」

    「哦,」姒幽明白了,大抵是和熟了的桑葚一般,可她仍舊是沒有辦法想像出來。

    她坐在台階邊,搖了搖著赤裸的雙足,撥弄著那隻精巧的蛐蛐兒,道:「你們外面人會的東西很多。」

    趙羨便笑了,隨口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姒幽的動作立刻頓住了,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男人一眼,像是沒有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趙羨聲音裡帶著幾分誘哄之意:「我們外面和這裡很不一樣,大秦山外有許多好玩的事情,你想去看麼?」

    姒幽眨了眨眼,片刻後慢慢地搖頭,她聲音不大,卻很堅定,道:「不,我去不了。」

    「我沒有時間。」

    她說完,將手裡原本捧著的竹葉蛐蛐兒放在了竹蓆上,動作輕柔而細緻,仿佛生怕動作大了,會驚嚇到它似的。

    姒幽站起身來,風將她素白的衣裳吹得飄起,她慢慢地走進了昏暗的屋子裡,陰影一瞬間便將少女整個淹沒了,竹屋裡特有的涼意涌了過來,一寸寸爬上了她的皮膚。

    她穿過陰暗的走廊,走向了最裡面的那間屋子,然後將門合上了,發出了咔噠一聲輕響。

    趙羨微微眯起眼,望著那一扇緊閉的屋門,過了片刻,他忽然笑了,面色雖然蒼白,卻依舊不失俊美,他伸手將那隻竹葉編的蛐蛐兒撿起來,仔細端詳片刻,道:「日後可就全靠你了。」

    那蛐蛐兒的觸鬚被風吹得抖了抖,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應承下來了一般。

    年底的大祭祀禮很重要,巫族一年到頭來,最為隆重的便是這個大祭祀禮了,不知不覺中,時間就滑到了三個月後,天氣早早就冷了起來,十一月底,巫族人們就開始準備起了大祭祀禮需要的一應事務。

    這是趙羨在巫族裡待的第六個月,因為他是姒幽的蠱奴,巫族人們已是逐漸習慣了他的存在。

    趙羨手裡拎著一個笸籮,穿過巷道,往前走去,天氣有些陰沉,烏雲壓在上方,看起來像是要下雨了。

    他沒走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少女的呼聲:「李羨!」

    趙羨停下腳步,回過身去,果然見姒眉奔了過來,她笑眯眯道:「你現在回去?」

    趙羨點點頭,露出一貫的溫和笑容:「是,你呢?」

    姒眉高興地道:「我也要去找阿幽姐,我們一起走。」

    趙羨欣然應承,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大多數時候都是姒眉嘰嘰喳喳,趙羨答應幾句。

    姒眉興奮道:「阿幽姐要接任祭司了,我要送給她一樣東西,你猜猜是什麼?」

    趙羨看著路,敷衍道:「不知道。」

    姒眉不高興地撅起嘴來:「你都沒有猜。」

    趙羨心裡嘆氣,道:「簪子?」

    「不是。」

    趙羨:「衣裳?」

    姒眉道:「你看我像是帶著衣裳嗎?」

    趙羨覺得有些頭大,幸好竹屋就在前面了,他遠遠便看見那身著素白衣裳的少女站在院子裡,仔細地將一塊深色的布掛在竹竿上。

    趙羨加快腳步走近,好奇道:「這是什麼?」

    姒眉吃吃笑道:「是祭司服,阿幽姐在接任祭司的時候要穿的。」

    一說起祭司服,趙羨便不自覺想起了老祭司那一身厚重的斗篷,若姒幽以後也要那般整日遮住臉,可就太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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