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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7:42:17 作者: 未妝
    「嗯,」祭司緩緩點頭,道:「再有半個月就是小祭。」

    「是。」

    祭司略微抬了一下頭:「你準備一下成親的事情。」

    「是。」

    姒幽恭敬答應下來,一旁的姒眉著急了,欲言又止,祭司這時瞥了她一眼,雖然對方大半張臉都被斗篷遮住了,然而姒眉卻感覺到了祭司的視線,心底頓時湧出了無限的勇氣,她再不遲疑,行了一個大禮,道:「祭司大人,姒眉有話要說。」

    祭司點點頭:「嗯。」

    這是讓她說的意思了,姒眉心中頓時一喜,抬起臉來,望著祭司道:「祭司大人,阿幽姐可否不必與姚邢成親?」

    姒幽微微轉頭,輕聲道:「姒眉。」

    聲音不大,語氣卻是不贊同的,祭司抬起一隻手,制止了她,手指乾瘦,好似行將就木之人,她對姒眉道:「何出此言?姚邢是我的弟子,他不好嗎?」

    姒眉急急解釋道:「可是他為人太放蕩了些,常常與別的女子有染,此事族裡許多人都知道的,就連我都撞破了好幾回,祭司大人,我阿幽姐為人如何,您是知道的,姚邢實在配不上她,請祭司大人另行指定人選吧!」

    祭司聽了,緩緩點頭:「原來如此。」

    姒眉見她聽進去了,以為事情有了轉機,頓時欣喜起來,卻聽祭司又道:「等他來時,我會教育他的。」

    姒眉愣住,只是教育?

    姒幽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祭司轉向她,雖然隔著一層厚厚的布,她仍然能夠感覺到那銳利的目光,像是鋒利的劍刃刺過來,道:「姒幽,你覺得呢?」

    姒幽將兩手平平攤放,以額觸地,行了一個大禮,輕聲答道:「全憑祭司大人安排。」

    姒眉張了張口,還欲說什麼,祭司擺了擺手,下了逐客令:「回去吧。」

    兩人只能再次恭敬行禮,退出了大殿。

    午時明亮的陽光自屋檐上灑下來,大殿陰暗沉悶,陡然出來,便讓人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姒眉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眼淚都忍不住要冒出來了,她心裡分外委屈,跟著姒幽走了一段路,停下來道:「阿幽姐,方才你為何要那樣說?你真的要和姚邢成親嗎?」

    姒幽的腳步一頓,道:「是。」

    姒眉瞪大眼睛:「為什麼?姚邢那種人……」

    姒幽轉過身來,目光平靜地望著她,道:「祭司大人剛剛生氣了,你的話惹惱了她。」

    「那又怎麼樣?」姒眉的表情錯愕,繼而是憤怒地道:「她便是生氣我也要說!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情,你難道真的不在意嗎?巫族又不是沒有男人了,為何非要把姚邢那種混蛋塞給你?!」

    相比姒眉的激動,姒幽反倒像個旁觀者,她冷靜地道:「既然是祭司大人的要求,那就是對的。」

    姒眉更激動了:「她說什麼都是對的?她就不會錯嗎?!」

    「姒眉!」姒幽加重了語氣:「別亂說話。」

    她的眼神淡漠如常,姒眉仿佛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瞬間冷靜下來,道:「你是真的不關心。」

    她的嘴唇微顫,搖了搖頭,道:「是我多事了,你那麼想接任祭司之位,無論祭司大人說什麼你都願意照做,阿幽姐,做祭司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姒眉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失落,垂著頭,低聲道:「可是,阿幽姐,那是你的一輩子,祭司大人……不一定都是對的啊。」

    說到最後,那句話宛如一聲輕嘆,重重砸落在姒幽的心底,她看著姒眉擦了擦眼睛,抽了一下鼻子,快步地離開了祭司堂。

    姒幽的目光慢慢往上掠去,落在了那座巨大的石鼎之上,鼎身刻有無數古怪詭異的花紋,還有暗色的污垢,仿佛陳年乾涸的血跡。

    她的眼神冷而堅定,心道,祭司,當然不一定都是對的。

    姒幽的耳邊又響起了姒眉的質問,阿幽姐,做祭司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姒幽緩緩啟唇,無聲答道:「是,很重要。」

    對她來說,從九歲那一年起,做祭司就成了她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目標,就算她哪一日化作了枯骨,爬,也要爬到祭司堂去。

    姒幽站在石鼎的陰影下,空氣泛著陳舊的寒涼,她微微閉眼,恍惚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雨夜,耳邊是女孩悽厲的叫聲,劃破了寂夜,哀泣如利劍一般刺入耳膜:阿姊!

    阿姊,桑兒好疼!

    救救桑兒!

    阿姊!

    姒幽猛地睜開雙目,午時的陽光明明熾熱無比,她卻覺得如置身冰窖之中,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要被凍結成冰了。

    「桑兒……」

    姒幽輕聲吐出這個名字,漸漸的,周身的血液一點點繼續流動起來,她的手指動了動,然後緊緊握起,指甲刺入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她回想起桑兒的呼喊之聲,每時每刻,都覺得如椎心泣血,心臟都要為之顫痛起來,這煎熬,她已受了許多年了,是時候找個機會回報給他們了。

    第5章

    姒幽離開了祭司堂,穿過大大小小的巷道,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沒多久,迎面碰見了一個人。

    那人見了她,眼睛便是一亮,笑著打招呼:「姒幽。」

    神態自若,半點沒有之前那般輕佻浪蕩,姚邢幾步走過來,他的衣裳還未整理好,松松垮垮的,半袒著胸膛,上面還有一些曖昧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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