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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3:38:55 作者: 蘇放英
辛韻春遞給她一張手帕,溫柔地說:「這兒沾到了,擦擦吧。」
「哦哦,不好意思。」 盛慕槐趕緊接過帕子,不小心還在辛老闆的指尖上薅了一把。
那觸感,柔軟微涼。
盛慕槐心裡沸騰起來,試問哪個戲迷在看過辛老闆在戲台上的種種曼妙的手勢後,不為那雙嬌柔的手傾倒呢?
而她竟然摸到了這雙手。這雙屬於年輕的、鮮嫩的、風流倜儻的、花朵一樣的辛老闆的手。
冷靜,冷靜。盛慕槐趕緊催眠自己:
辛老闆就是爺爺,爺爺就是辛老闆。小時候咱們爺孫倆還睡一張床呢,爺爺還背過自己,還手把手教自己怎麼打磨木頭呢,摸到手指尖有什麼值得興奮的,我早就習以為常了……
盛慕槐一邊狠狠地用手帕擦臉,一邊暗暗告誡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迷妹身份。
辛韻春溫柔地提醒:「曉柔,別擦了,你嘴角都擦紅了。」
盛慕槐:……
趕緊住手。
用完早膳,辛韻春的專屬胡琴林韻海來給他吊嗓了。
辛韻春給雙方介紹以後,主動對眼睛裡掩飾不住期待地盛慕槐說:「曉柔,你要是想聽就過來吧。」
盛慕槐趕緊點頭。
林韻海驚訝地看辛韻春,還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孩那麼上心。他朝辛韻春擠了下眼睛,意有所指地問:「韻笙今兒個沒來?」
辛韻春含笑拍了下他,說:「快去書房吧,等下他和吳桂芳過來打網球,你要看就也留下。」
林韻海立刻擺手:「大太陽下打球,虧你想得出來,就是吳桂芳來了也不成,我還是去干點兒別的吧。」
他們走進了一間中西合璧的書房,盛慕槐坐在一張紅木椅子上,看辛老闆吊嗓。
辛老闆從西皮流水吊到二黃,最後唱《祭塔》的反二黃。
他的嗓子已經完全開了,這段便唱得格外清亮動聽:
「未開言不由娘珠淚雙流,叫一聲仕林兒細聽從頭。黑鳳仙他本是娘的道友,他勸娘苦修煉自有出頭。峨眉山苦修煉千年時候,只因為貪紅塵下山私游……」
等他停下,仿佛還有餘音繞樑。
這一系列吊嗓曲目聽下來,可真是酣暢淋漓,仿佛聽了一場獨家音樂會。
盛慕槐手上一邊打著拍子,一邊跟唱。
直到林韻海的弓弦猛地一停,盛慕槐還沉浸在辛老闆的聲音里。
林韻海看著她笑道:「黃小姐看上去洋派,但這手勢一定是個內行。」
盛慕槐連連擺手,說自己只是個隨便哼兩句的戲迷。
林韻海說:「戲迷才正要行家指點,現成一個大行家在這裡,可別錯過了。」
林韻海生性開朗,和辛韻春是同科同學,他看辛韻春很喜歡盛慕槐,才開起了玩笑。
沒想到辛韻春卻也鼓勵地看著這個小丫頭,還說:「是啊,曉柔,韻海的胡琴拉得好,叫他給你伴奏,我們都樂意聽你唱幾句呢。」
盛慕槐想,在辛老闆面前有什麼可怵的,她就是爺爺一點點教出來的,而且這麼難得的機會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於是說:「那我就唱一小段剛才辛老闆吊過的《女起解》吧,請辛老闆指正。」
辛韻春說:「說啦,叫我名字。韻海,麻煩你了。」
林韻海點頭,將胡琴放在膝蓋上。
林韻海的胡琴果然夠味,而且一句句托著盛慕槐的腔,那感覺就像一個哪裡癢就精確撓哪裡的痒痒撓,令人十分舒服。
盛慕槐在那悠揚的曲調中唱道:「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內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她並沒有怯場,也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唱功,就好像自己平常吊嗓時一樣,認認真真地唱完了這一段。
等她唱完「來生變犬馬也當報還」後,辛韻春和林韻海一時都沒有說話,看她的表情也變了。
林韻海說:「黃小姐,你的嗓子真好,唱得味道也不比專業演員差啊。」
辛韻春點頭:「這水平一般票友都比不了,光聽聲音是可以上台的成熟演員了。而且,聽著跟我還挺像的。」
「曉柔,你唱得很好。」
盛慕槐臉蛋微微發熱,但還是很認真地直視辛韻春的眼睛:「我是真得很喜歡韻春哥你的戲,在家裡也經常聽經常練,這才跟你唱的有些相似。」如果沒有您,我也不會走上京劇的這條道路。
辛韻春心裡頓時一暖。他的戲迷自來很多,可能做到這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曉柔一定是真得愛戲,懂戲,願意花時間,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他立刻走到極高的書櫃前,從裡面抽出三張印了百代唱片公司名字的唱片遞給盛慕槐。
他也看著她的眼睛,鎮重而柔緩地說:「這是我答應送你的唱片,謝謝你對我的喜歡。」
盛慕槐接過來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
網球賽定在了九點半,吊完嗓子以後盛慕槐就回到了自己的房裡,把唱片收好,又換了一身黃曉柔帶來的運動服。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她一邊回憶著大學老師教的網球動作要點,一邊慢慢走到了網球場。
沒想到吳桂芳,李韻笙和辛老闆已經在那裡了。
辛韻春在球場外等她,他穿著白色的運動衫,白色短褲,白色球鞋和白襪,一身白得耀目,帥得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