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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3:38:55 作者: 蘇放英
哭了一陣,剛好些,門就被敲響了。她趕緊把眼淚擦乾,清了清嗓子說:「我來了。」 可聲音還是帶些哽咽。
打開門,竟然是爺爺。
盛春看孫女眼睛紅紅的,心裡也明白是為了戲,沒點破,找了張椅子坐下。
「爺爺,您怎麼來啦?」 盛慕槐摸了摸鼻子,擠出一個笑。
「槐槐,明天我想和你一起去片場。」 盛春說。
「您要去片場?」 盛慕槐吃驚地問,她很猶豫,「可是,明天是大結局,榮泠春要受很多苦,還要跳……」
「他要跳,你也要跳啊。我去陪著你。還有,跟榮泠春做個告別,畢竟我也當過他的替身。」 盛春說。
「可是爺爺,你看到不會難過嗎?」 盛慕槐問。
「不,我會慶幸和欣慰。」 盛春說。慶幸我挺過去了,欣慰我有你這樣的接班人。
盛春決定的事,盛慕槐是改變不了的。
第二天,盛家爺孫倆一起出門了。盛慕槐穿著很樸素的練功白體恤和黑褲子,盛春則穿了一件熨得齊整的短袖白襯衫,戴一塊海鷗牌手錶,手裡還拿著一把李韻笙畫的水墨梅花摺扇。
盛慕槐說:「爺爺您今天穿得可真利落。」
「不能給我孫女丟人呀。」 盛春笑。
凌勝樓開了一輛麵包車,在巷子口等他們。
「咱們今天也有專車接送了,我這是沾了盛老闆的光呀。」 盛春看出盛慕槐心情有些低落,逗她開心。
盛慕槐笑笑:「咱們這可有兩個姓盛的,爺爺您是夸自己呢。」
「不,今天是老盛老闆沾了小盛老闆的光。」 爺爺旋轉扇子,用扇柄敲敲盛慕槐的胳膊。
到了片場,這是個能容納六七百人的大禮堂,底下已經被烏泱泱地群演坐滿了。
鬍子陽看到盛春也在,倒是喜出望外,連忙過來說:「盛老先生,您今天也來了?」
「我來看看我孫女和小池的表演,也要恭喜胡導演,今天就能順利完成整部電影的拍攝了。」
「還不能鬆懈呀,今天是最重頭的戲。」 導演感嘆,他鬍子拉碴,眼底青黑,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盛慕槐去了化妝間。
池世秋已經等在那兒了,身前桌上擺著推子和剪刀。
看到盛慕槐,他拿起一把都生鏽了的剪刀說:「小慕槐,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盛慕槐搖頭,問:「誰先來?」
「我先吧,你隨便剃,越粗獷越好,我一會兒按照我的髮型來幫你剪。」
「好的。 」 盛慕槐讓池世秋在鏡子前坐下。
他為了演好被關押在牛棚里的榮泠春,已經很久沒有修理過頭髮,細軟的黑髮遮住了耳朵。
盛慕槐拿起剪刀,在他腦袋上先胡亂剪了一通,然後用推子把他左半邊頭髮統統推掉。這髮型叫做「陰陽頭」,是在特殊時期侮辱人的一種方式。
好好一個清俊公子,立刻變得面目怪異起來。
為了練功方便,盛慕槐的頭髮並不長,垂下來剛剛到肩膀。她坐到椅子上,故意一揮手,用一種大義凜然的語氣說:「剃吧朋友,千萬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就憐惜我。」
這台詞出自去年上映的《唐伯虎點秋香》,很經典。
池世秋笑了。然後又道:「咱們要在當年也是難友了。」
他修長的手指撈起盛慕槐的長髮,絲毫沒有留情的一剪刀下去,然後三下五除二,青絲落了一地。
盛慕槐有點心疼。不過隨著腦袋上的造型越來越奇葩,她也就隨它去了。
池世秋仔細把盛慕槐右半邊髮型修剪的和自己一致,又把盛慕槐左半邊腦袋的頭髮全剃光,鏡子裡出現了兩個滑稽的傢伙。
盛慕槐摸摸自己一半的光頭說:「還真像小丑啊。」
「可不就是小丑麼?」 池世秋輕聲而語帶嘲諷的說。
接下來他還要化特殊的傷痕妝,盛慕槐因為只是蹺替和跳下那幾秒的替身,並不用拍臉,也就不用化妝。
她去踩蹺,掛上寫著「榮泠春」大名和「反革--命份子」的牌子,在身上套了四五件不成套的戲服,剪得亂七八糟的一側頭髮里還被插入了一隻偏鳳。
戲曲界講究「寧穿破,不穿錯」,她現在可算是「大錯特錯」了。
她一出來,滑稽的樣子讓好幾個工作人員笑出了聲,爺爺過來拉住盛慕槐的手,把她護在了自己身後。
鬍子陽怒喝道:「笑什麼笑,這是好笑的事情麼?!還不干自己的事情去?」
工作人員立刻不敢做聲,各自離開了。
爺爺說:「槐槐,你跟我先坐在這裡吧。」
凌勝樓本來在台上檢查那三張桌子的擺放,聽見鬨笑聲才從桌子上跳下來,走過來。
「大師兄,我這樣很醜吧?」 盛慕槐問。這一刻她是把自己當榮泠春,而把大師兄當吳泠聲問的。
「不,丑的不是你,是那些逼你變成這樣的人。」 凌勝樓的回答也很吳泠聲。
他甚至都沒多在意盛慕槐變成了什麼樣,只是說:「道具我都檢查過了,很安全,墊子也墊好了,你跳得時候自己多小心。」
「我知道的。」 盛慕槐說。
鬍子陽又過來了,猶豫了幾秒,對盛春說:「盛老先生,我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 盛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