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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3:38:55 作者: 蘇放英
鳳山沒有了,爺爺一個人在這個小院孤零零地住了半年,周圍不再是田野與青山,而是污染嚴重的磚廠。
爺爺失去了那麼多, 好不容易再次擁有了一點幸福與安穩,一下又全沒有了,他怎麼可能沒有感觸呢?說不定比自己還要傷心。
她愧疚起來,抹乾了眼淚, 走到爺爺身邊說:「是啊,我特意給您帶來的,您喜歡嗎?」
「喜歡, 太喜歡了。只是我好像配不上這樣好的禮物了。」 盛春笑著說,眼睛卻蒙上了一層淚。
盛慕槐不敢看爺爺哭,猛然轉過身去,又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過火,找補說:「我還給您買了一件羊絨衫一件夾克呢,都是大商場買的,質量特別好,我拿給您看看!」
借著翻找衣服的功夫把臉上的淚水擦去,她把買的兩件衣服展示給爺爺看。
盛春把孫女送的兩件衣服接過來,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不捨得的說:「挺貴的吧?你好不容易賺點,別浪費。」
您曾經穿過那麼多好衣服,這算得了什麼呢。盛慕槐眼睛酸脹。
「只要是給爺爺買的,什麼都不算浪費——再說是有了爺爺才有了我的技藝呢,爺爺天下第一厲害!」
盛春被盛慕槐逗笑了:「小馬屁精。」
盛慕槐立刻把飛機上遇到戲迷當著她面尬夸的事情講了一遍,說我都有這樣的戲迷,可見您當年肯定是萬人追捧。
盛春打了下她的腦袋,說這種事兒以後還有呢,如果你真成角兒了,就要立身清正,既要學會應對粉絲捧角的瘋狂,也要時刻懷有感恩之心。
和爺爺說了會話,好過些了,但心裡還是悶悶的,不願意看外頭。要是永遠和爺爺在這個安樂窩裡,不用看外面的風風雨雨該多好呀。
可她畢竟也不是縮頭烏-龜,和爺爺說了新秀大賽和首都戲校升本科,她要再多讀一年的消息,盛慕槐繼續道:
「等我在新秀賽獲得了名次,從戲校畢業,就把您接到首都去,咱們在首都好好地過日子,我每天都陪著您,讓您無論哪天都開開心心的。」
鳳山沒有了,槐下鎮的污染又越發嚴重,她要先顧著爺爺的身體,不能再讓爺爺長久的在這裡一個人待下去了。
盛春似乎很高興,但又似乎對這個主意不大上心,擺擺手:「我在這裡待著挺好的,別的等你先畢業了再說吧。」
***
兩人拎著禮物去看於學鵬一家。
他們現在住在鎮子邊一棟兩層小樓的一樓,這小樓並不寬敞,於學鵬夫婦,於笑蘭小兩口和新添的孩子,還有薛山都住在一起,就顯得格外擁擠了。
現在於學鵬和侯成業兩個人合夥做小買賣,李雪梅去紡織廠上班,於笑蘭剛出月子,再過兩個月也要去紡織廠工作,到時候薛山就在家裡幫忙看孩子。
一大家子都忙碌的很,晚上八點多到他們家,李雪梅還沒有下班,於學鵬和侯成業也沒有收攤,只於笑蘭和薛山接待了他們。於笑蘭給盛慕槐看自己懷裡的小嬰兒。
於笑蘭和侯成業的長相都不錯,這嬰兒也軟軟小小的一團,雪嫩可愛,一看以後就是個小帥哥。
戳戳他的臉,盛慕槐說:「小傢伙長得真好看,以後是個唱戲的好料子呢。」
於笑蘭說:「唱什麼戲啊,我只希望他做個普通的工作,當個最平凡的人就好。」 那些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夢,還是不要做了。
這時,李雪梅和於學鵬、侯成業一起回來了,李雪梅一邊脫袖套一邊說:「天天趕工到這時候,你媽媽我的眼睛可算是要瞎了!」
話音未落,忽然看到坐在屋裡的盛慕槐,驚喜地說:「槐槐,你回來了!」
她立刻張羅著擺果盤,續茶水,盛春和盛慕槐叫她別忙,可她像是坐不住似的。
盛慕槐發現三人都面帶倦容,特別是於學鵬和李雪梅,好像一下都老了許多,生出了許多白髮。
她站起來想幫李雪梅,卻被她強制按到了椅子上。
「班主。」 盛慕槐叫了一聲人,於學鵬苦笑說:「還叫什麼班主,現在沒有戲班子啦,以後叫我於叔得了。」
「不,您在我心裡永遠是咱們鳳山的班主。」 盛慕槐認真說。
閒聊了一會兒,盛慕槐問:「鳳山其他的人都好嗎?」
於學鵬說:「老孟回老家種地去了,二麻子到南方去打工。」
「大師兄呢?」 盛慕槐問。上次大師兄到首都來看她的時候鳳山就已經解散了,可他竟然沒有透露半點風聲,下次見著他一定要好好問問為什麼。
「勝樓啊……我也不知道。」
「他在首都給我們寄了一封信後,就失去了聯繫。」 於學鵬搖頭:「這孩子的心事一直都重,他承諾在鳳山解散前絕不離開,也做到這個承諾。信上說他有不得不做的事要做,或許短時間內我們都不會聽到他的消息了吧。」
盛慕槐早在聽見「我也不知道」的時候就心裡一緊。其實她也早有預感,畢竟告別的那天心很不安寧。可是要讓她早知道是最後一次見面,她也不會這麼草率的說再見。
大師兄到底是為了什麼離開,難道就這樣一去不回頭了麼?
「我知道勝樓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看我們的。」 於學鵬說。
這也太沒有實感了,直到從班主家裡出來,盛慕槐都覺得凌勝樓消失這件事太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