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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3:38:55 作者: 蘇放英
盛慕槐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先問爺爺再決定。
她真誠地說:「范校長,我真得很崇拜您的藝術成就,也很願意跟您在花旦的道路上繼續鑽研。只是我曾經學過辛派戲,以後也不想放棄,不知道您會不會介意?」
范玉薇說:「我和辛韻春兩人都有不止一個師父,我當然不介意你繼續演出辛派戲。只要你把我會的也都學好就行。」
盛慕槐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但還是說:「拜師事大,我可以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告訴您嗎?最多兩天,我就給您答覆。」
范玉薇笑了:「你這個小丫頭,還挺謹慎的!可以,這是件大事,你回去先跟家裡人說吧,離開天津前告訴我就行。」
她對自己有自信,不相信到手的徒弟還能飛了,於是站起來說:「行了,我還要給秋秋拿點東西,時間也不早了,我叫個司機送你回去。」
可拉開包廂的房門,卻發現不僅池世秋在外面等著,李韻笙也沒走,正背著手在和池世秋聊天。
見兩人出來,李韻笙說:「小盛,我司機會送你回去。」
你想幹什麼?范玉薇用眼神無聲地質問。
李韻笙回了個放心,我不會阻撓你的好事的眼神。
和范玉薇還有池世秋道別,李韻笙帶著盛慕槐走出了第一飯店,轎車已經在門外等著了,李韻笙卻說:「你是不是擔心當了范玉薇的徒弟以後,就演不好辛派戲了?」
盛慕槐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她確實也擔心自己辛派還沒有學到位,就去學范玉薇的戲,最後弄了個四不像。
李韻笙說:「韻春最開始是拜在杏花雨老師的門下,後來又陸續和梅、荀、尚幾個師父學藝,杏花雨不但沒有介意,反而非常讚賞。如果韻春沒有從各派中都吸收了精髓,又怎麼在舞台上大放異彩,形成自己的風格呢?范玉薇本人也是這樣,她嗓音很好,博採眾長,才成了一代名家。我想……教你辛派戲的老師也不會介意你拜她為師的。」
盛慕槐若有所思,說:「校長您說的很對,我會好好思考的。」
「好好想想吧。」 李韻笙目送盛慕槐上了轎車,緩慢地走回第一飯店的大廳。
轎車將盛慕槐送回了她居住的賓館門口,盛慕槐和司機師傅道謝,等他離開後往另一條街走去,那裡有一個公共電話亭。
爺爺在信上跟她說過,槐下鎮也裝了兩個公用電話,其中一個離鳳山京劇團不遠,小賣部的阿姨負責當公用電話的代辦傳呼員。如果盛慕槐有什麼急事,他們可以電話聯繫。
盛慕槐這也是兩輩子第一次用公用電話,她按照說明,拿起聽筒,投入四分錢,等了一會兒後小賣部阿姨爽朗的聲音就出現了:「喂,找哪家啊?」
「找鳳山京劇團的盛春。」 盛慕槐說。
「喲,是盛春的孫女吧?你爺爺可掛念你了。等等,他這就來!」 盛慕槐聽見一陣雜音,應該是阿姨去通知爺爺了。
沒過一會兒,爺爺就接起了電話,他的聲音有些喘,擔心地問:「槐槐,你怎麼打電話來了,沒什麼事兒吧?」
這種投幣式公用電話是計次收費的,每次只有五分鐘,所以盛慕槐用很快的速度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爺爺你說,我該不該拜范校長為師?」
盛春鬆了一口氣,他剛才還以為盛慕槐出事了,沒想到竟然是個好消息。
「當然要拜了。」 盛春說:「槐槐,學任何一個流派都不是讓你跟著師父死學,不管什麼流派,最終的目的都是塑造好戲中人物。范玉薇擅長花衫,閨門旦和刀馬旦,這都是你要和她學習的地方。我們辛派則是以潑辣旦,玩笑旦,刺殺旦和鬼魂旦為特色,你也別丟掉。你只有把眼界放寬,藝術道路才能變寬。你的辛派不用和我的辛派一樣,我的辛派也絕不跟杏花雨先生的一樣。」
「爺爺,我懂了。」
「范玉薇是很好的角兒,和她好好學。」 爺爺說完這句,兩人還沒來得及再聊點家常,時間已經到了,電話自動掛斷。
盛慕槐拿著話筒愣了兩秒,才把話筒放回去。
第二天是《白蛇傳》在天津的最後一天演出,去劇場的路上,一起做義工的同學拿著一張報紙對盛慕槐說:「慕槐你的照片上報紙了!恭喜你,我看你要出名了。」
盛慕槐接過報紙,上面有一張她扶住小青,手指許仙的照片,標題是:「十五歲白娘子驚艷天津衛——首都戲校冉冉升起一顆新星。」
她用很快的速度瀏覽了一遍,裡面的溢美之詞讓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把報紙遞還給同學:「記者寫得太誇張了,要想好好演戲我以後還是別看這些報導了。不然我飄到天上去,你們還得把我給拽下來。」
同學說:「我看他們寫得挺對的,再說你再怎麼飄還能有俞雁以前飄?謝天謝地她不演了,不然我們都得被她當小廝丫頭使喚。」
盛慕槐和柳青青都笑了。
盛慕槐不看報導,不代表別人不看。首都戲校《白蛇傳》十分精彩的消息還是在戲迷圈子裡散播開來,還沒去上海,三天的票都被賣光了,中國大戲院想挽留首都戲校多演幾天都沒有檔期。
盛慕槐下完戲,特意換上那天范玉薇給她買的衣服去第一飯店找她,恭恭敬敬地告訴她,自己已經和家裡的長輩聊過了,長輩很支持她跟范玉薇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