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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3:38:55 作者: 蘇放英
李韻笙演的很好,寶刀未老。但《戰宛城》里的鄒氏和《翠屏山》的潘巧雲,怎麼看怎麼沒有辛老闆演得好,盛慕槐想,這可能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吧。
演出結束後,於學鵬和薛山帶著幾個孩子去後台感謝李韻笙。因為他們有李韻笙的名片和贈票,所以沒受什麼阻攔就見到了後台的他。
李韻笙喜歡孩子,聽凌勝樓和盛慕槐暫時不想離開戲班,有些遺憾,他說:「你們年紀不大,還有時間,十五歲之前想來,我們都歡迎你們。」
於學鵬賠笑說:「李老,我們這戲班裡還有一個孩子,學青衣的,她特別嚮往首都戲校,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進校深造。」
「哪個孩子?」 李韻笙問。
於學鵬把周青蓉推了出來。
在鳳山學習了一年京劇,周青蓉不再像原來那麼乾瘦,皮膚也變白了許多。她是清秀型的長相,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樣子。
「這個孩子長得倒還挺適合演青衣的,唱一段給我聽聽。」 李韻笙說。
周青蓉定了定神,唱了盛春曾經指點過的《女起解》「蘇三離了洪洞縣」段落。這段她刻意練過許多遍,又採用了盛春教導的發聲方式,在登台的時候總能得著好。
誰知道李韻笙聽了這段,倒愣了一愣,過一會兒才說:「很好。你這個年紀能唱出這個感覺得也不多。剛剛聽了我的戲吧?」
周青蓉點頭。
「那你還記得《翠屏山》里潘巧雲開頭唱的南梆子嗎?『潘巧雲在房中自思自想。』」
周青蓉紅著臉微微搖頭。那個潘巧雲是個盪-婦,她看著她的言行都有些不好意思,怎麼還記得怎麼唱呢。
李韻笙聽了有些失望,但他沒表現出來,只是說:「正好首都戲校這兩年擴大招生,十月會向社會大眾再招收一批有基礎的插班生。我給你一封推薦信,你到時候拿著信去戲校報考吧。」
周青蓉點頭,不敢相信竟然這麼輕易就獲得了推薦,眼睛裡泛起了激動地淚花。
正在這時候,又有人敲門,原來是省京劇團的團長帶著肖紅霜過來了。
第34章
團長看到那麼多人在後台, 有些驚訝,但還是先笑著介紹:「李老,這是我們省團的當家青衣肖紅霜, 她在戲校的時候曾經和辛先生學習過,現在也致力於恢復辛派傳統, 特別想見見您。」
肖紅霜也趕緊上前打招呼。
盛慕槐看得咬緊了牙,這人在外面打著辛老闆的名頭招搖撞騙就算了, 竟然還騙到爺爺師兄的身上來了。
她在想, 如果李老闆真以為肖紅霜是爺爺的傳人, 她該怎麼揭穿這個謊言。
可沒想到剛剛還十分和藹的李韻笙把臉一沉,連手也沒有伸出去。
肖紅霜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臉上的笑也僵硬了。
「肖紅霜,我知道你。」
李韻笙站起來看著她,他身量極高,久習武藝極有威嚴,給人一種強烈地壓迫感。
團長懵了,不知道首都的名家怎麼會認識肖紅霜, 而且對她那麼有敵意。
「你說你是我師弟的學生?那你還記得,當年是你帶頭抄他的家,當著他的面把他最愛的收藏品全部打碎,珍藏的戲衣全部燒毀, 還押著他遊街的吧?」
「你們這群所謂的『學生』造他的謠言,說他不男不女,逼他穿蹺走在前面, 然後從背後一次次把他踢倒在地上,有一次他被打得三天沒下床,我沒說錯吧?」
李韻笙一雙眼睛滿是悲憤,積鬱的怒火與漫散的心疼找不到出口。
那是韻春啊,是科班裡人緣最好、最聰明、最瀟灑的小師弟,是出科後人人贊一聲風流的辛老闆。
韻春家裡條件好,自己呢,不僅家裡窮得叮噹響,還胃口大。所以每次他父母捎來好吃的,除了分給全班同學,韻春都悄悄給他留一份。
他們自科里就一起演戲,出科了同組戲班,韻春挑頭牌,兩個人一起不知走過了多少城市,獲得了多少讚譽。二十多年,他們沒有拆過伙。
可沒想到一分別,就是永別。
如果他平反後沒有立刻尋找師弟的下落,也不會知道他都遭遇了什麼。
他不敢想像這些年,韻春是怎麼過的。
李韻笙每說一條,肖紅霜的臉色就白一點。
那時候她是西北某省京劇學校的學生,辛韻春從首都調到他們戲校教戲,不到兩年就被關進牛棚了。可李韻笙一直留在首都啊,他怎麼會知道的那麼清楚?
「你們這些欺師滅祖,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東西!」
李韻笙忽然抬起一腳,先踹肖紅霜的肚子,又閃電般自後踢向肖紅霜的膝窩,她被踢得跪在地上,膝蓋與地面發出一聲巨響。
她捂著肚子癱在地上。
「李……李老,您腳下留情啊。」 團長膽戰心驚地說。
李韻笙不僅是戲曲界德高望重的前輩,首都戲校的副校長,還是全國政-協-委員。即使團長有心偏袒肖紅霜,也不敢阻擋。
「過去的事即使是時代的錯,你這人也夠黑心的了。你們如果老老實實的,我還沒打算這麼快算老帳,但你竟然還敢打著韻春的名號出來,我就只能替他教訓教訓你這個莫須有的『學生』!」
李韻笙濃眉豎起,他又看向團長:「團長,這樣品行不端、藝德為零的人你還能讓她打著辛派的名頭留在劇團演主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