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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3:38:55 作者: 蘇放英
    「你們兩個都是京劇界的可塑之才,有沒有想過到首都的戲校學習?在首都會有許多名師教導你們,你們會有比現在更多的機會,也能夠更好的弘揚京劇這門藝術。」

    李韻笙確實是十分欣賞這兩個孩子,可是盛慕槐和凌勝樓卻都沒有表現出十分激動的樣子。

    盛慕槐是因為不想離開爺爺,凌勝樓則答應過於班主,直到劇團解散那天,他都不會離開鳳山京劇團。

    李韻笙看他們不說話,不大在意地笑笑說:「這件事你們當然自己很難決定,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地址,回去跟你們家的大人商量一下。如果要報考,我可以推薦你們,這樣你們就能直接加入中級班。」

    「謝謝您,李先生。」 盛慕槐雙手接過名片,老老實實地說。

    是個乖巧的丫頭,李韻笙覺得盛慕槐和凌勝樓兩個小傢伙都很合眼緣,又拿出了幾張戲票:「國慶期間我在省京劇院都有演出,歡迎你們和你們劇團的人來看。」

    第33章

    回到化妝室, 爺爺、薛山和江雲都在等著了。

    薛山見他們進來,立刻說:「我晚來了一步,你們竟然就去見李老闆了!徒弟, 槐槐,李韻笙真人瞧著怎麼樣?」

    「很隨和。」 凌勝樓回答。

    「濃眉大眼, 長得挺帥的。」 盛慕槐想著心事,一不留神把真話說出來了。

    「你們這些女孩兒啊, 小小年紀就喜歡看臉了。要我說, 咱們勝樓和李老闆年輕時候還有些掛相呢。」 薛山嘖嘖搖頭, 又逗起小姑娘:「那麼著,槐槐,你覺得勝樓長得怎麼樣?」

    盛慕槐尷尬地摳著指頭,凌勝樓開口:「師父,別逗槐槐。」

    薛山放過了他們,另起話頭。

    「要說這個李韻笙啊,確實是這個。」 薛山遞出了個大拇指,「抗戰勝利後咱們這些演戲的吃不起飯, 他和師弟還義演給我們籌過款吶。可惜我從來沒有機會親自謝過他。」

    他說著,語氣里滿是遺憾。

    「李老送給我們好幾張戲票,說是國慶期間在省城有演出,歡迎我們去看, 說不定您老可以在後台見著他。」 盛慕槐把戲票遞給薛山。

    薛山打眼一看:「喲,《戰宛城》,《翠屏山》, 老爺子寶刀不老啊。就不知道現在哪個旦角跟他合作。解放前他們義演就是演這個,戲班子裡有看過他們義演的說啊,那鄒氏和潘巧雲眼睛一飛,小腳一翹,他魂都給勾沒了,當天晚上就去……」

    「老薛!在孩子面前別那麼葷素不忌的。」 見薛山越說越不像樣子,盛春出聲阻止。

    他又說:「我這兩天累了,想回家休息,這戲就不看了。你們可以留在這裡,多看幾齣大師的戲也能開闊眼界。」

    「別呀老盛,這可是首都的京劇大師,多不容易才來咱們這一趟,我們一起去了說不定還能在後台跟他見上一面呢。」 薛山勸道。

    盛春指著太陽穴:「真頭疼。」

    「爺爺,我跟您一起回去。」 盛慕槐上前替爺爺揉額角,一邊說,「這戲票那麼多,咱們幾個人也看不完,不如回去問問劇團里的人。正好是國慶節,說不定班主就讓大家都來省城長見識了呢?還有……」

    盛慕槐看了凌勝樓一眼,他朝她點點頭,她說:「李前輩問我們想不想去首都戲校學戲。」

    「首都戲校?」 薛山一愣:「這可是全國最好的戲曲學校了,怹好像還是副校長吧?」

    「嗯。」 盛慕槐點頭,「但是我和大師兄都不打算現在去首都。」

    ***

    「什麼?李老親口要你們去首都戲校上學,你們兩個都不去?」 於學鵬問。他是工文武老生的,李韻笙是他十分敬仰的前輩。

    「我在爺爺這兒的東西都沒有學完,即使真要去首都求學,我也想再等等。」 盛慕槐低垂著眼帘說,「而且,我想多陪陪爺爺。」

    「可也是,你爺爺是座金山,總不能為了去首都把能學到手的技藝給丟了,你現在還小,過個一年半載再投考也來得及。那麼勝樓,你呢?」

    「鳳山需要我。」 凌勝樓的態度和盛慕槐完全不一樣,他是斬釘截鐵的,壓根就沒想過離開:「我不會去首都的。」

    於學鵬看著他,他想到了凌勝樓的脾氣,他進鳳山前發的誓,還有鳳山奇缺文武丑的現狀,終究沉默下去。

    盛慕槐從於學鵬的房間回到了自己家裡。

    爺爺正坐在那把瘸腳椅上,微微扇動一把蒲扇,眼睛半閉著。

    聽見她的腳步,爺爺睜開了眼。

    「和班主說清楚了?」

    「嗯,說明白了。」 盛慕槐說。

    「我不會綁著你的,你也不必因為我而留下。李韻笙他是個好老師,如果看重你,會好好培養你的。」

    盛慕槐走到爺爺身邊說:「爺爺,如果有一天我去首都,你會跟著我去嗎?」

    盛春的手停頓半晌,笑著說:「我年紀那麼大了,還折騰什麼。再說你是去上學的,怎麼還帶個老頭子去?你呀,要是真有一天去首都學戲,就好好精進技藝,一門心思放在戲上,放假也別老是回來。以前舊科班一年到頭也就放三天假,為什麼?就怕學生把心都給放野了,學的技藝全忘光了。」

    「爺爺,那是別人,我回家也是在劇團里混,什麼時候忘記過練功啊?」 盛慕槐半蹲下去,把頭靠在扶手上,用不大的聲音說:「即使我有一天離開了,槐下鎮和鳳山也永遠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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