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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3:38:55 作者: 蘇放英
「其實咱們演戲的呀,就應該在全國多走動,第一,你開闊了視野,才能演好戲;第二,這種為生計奔波的壓力才會讓咱們演員使出渾身解數吸引觀眾。因為你吸引不了,就得餓死。現在你們小一輩兒的,咱們鳳山還好,那些公家劇團里的,真不行了。」
「那您去沒去過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啊?」 盛慕槐好奇地問,她很想知道民國時候那些城市是什麼風貌。
「當然去過了,我到北京的時候還特意去聽過梅老闆的戲呢,真不愧是四大名旦之首。」 薛山說。
「說到你們這次要演的《小上墳》,當年演這齣最拿手的要數辛韻春了,那時候報紙上說他『艷色動京城,一笑傾天下』。這句詞兒可太誇張了,我現在還記得呢。」
盛慕槐悄悄看了爺爺一眼,他一邊嗑瓜子一邊聽薛山講故事,聽得還挺認真的,好像他說的壓根與自己沒有關係。
磕完一小把,他把手心裡攥的瓜子皮全放進一個小布袋裡,再抓出另一小把來。
「我是沒看過他演這齣,但他和他師兄組『春笙社』全國巡演的時候,我見過他真人。小白臉,長得可真俊,大眼睛忽扇忽扇的。他穿得那叫一個體面,雪天裡穿一件銀狼皮袍子,嘖嘖沒一根黑色!」
薛山也從盛春的口袋裡拿了一把瓜子,瓜子皮滿地飛,繼續講古:「他師兄也厲害,老生武生都能來,演的挑滑車就一個字兒,帥!也不知道怎麼他願意給辛韻春做二路老生,反正他師兄弟珠聯璧合,全國巡演,把我們這些跑碼頭的都擠兌的差點兒沒飯吃了。」
薛山吃完一把,還想抓,盛春已經把口袋給扎住了:「別吃了,多喝點水,講那麼多嘴不幹嗎?」
薛山嘿嘿一笑,把褲子上的瓜子殼兒都拍掉,往窗外一看:「喲,能見著高樓了,咱們快到站了。」
幾個人從火車站出來,帶著電視台開得介紹信住進了賓館。
這賓館就開在省京劇院旁邊,休息了一下,大家就說到省京劇院外看看,說不定能沾沾省京劇院的光呢?
走到大門口,就看到很大的一張海報,上面寫著「振興國劇:辛派傳人肖紅霜聯合青年演員,獻演《貴妃醉酒》,《廉錦楓》。」
下面一行小字介紹肖紅霜,寫她是「辛韻春的親傳弟子」。
肖紅霜是誰啊,名字耳熟,但上輩子也沒聽說過,她真是爺爺的親傳弟子?盛慕槐看一眼身旁的爺爺,只見他嘲諷的勾了勾唇角,轉身看向了街道。
第30章
盛慕槐看爺爺的表情就知道, 這個肖紅霜絕對不會是爺爺的親傳弟子,估計是哪個打著辛韻春名號出來沽名釣譽的人吧。
可是用了辛派傳人的名號也沒用,有本事沒本事大家都有一桿秤, 如果她真的學到了辛派的精髓,痴迷辛派的盛慕槐不會沒有聽說過她。
大家坐了小半天車都有些疲累, 為了保護嗓子,他們隨便找個麵館吃了幾碗清湯掛麵後就回賓館休息了。
彩排時間是上午九點半,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收拾好來到電視台門口。
出示證件之後, 一個工作人員領著他們穿過鋪著瓷磚的大廳和長長的走廊, 來到一個嘈雜喧鬧的化妝間前。
他掃了幾人一眼,丟下一句話:「你們化好妝以後就在裡面等著,叫到你們再到後台去,沒事不要走出這個房間。」
這人的態度很敷衍,幾乎沒拿正眼瞧過他們,讓人心裡不舒服。可是大家也只能接受,誰叫他們現在只不過是沒人聽過的小鎮私營劇團里的演員呢?估計看到他們證件上填寫的單位的時候,工作人員都疑惑這些人為什麼能夠入選。
這是間專門給龍套們化妝用的大房間, 裡面被各種道具服裝擠得滿滿當當,人很多,又悶又熱。盛慕槐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兩張空著的桌子,大家把自帶的彩匣子打開, 輪流化妝。
其他龍套們看到盛慕槐和凌勝樓都有些好奇,想知道這兩個小孩兒在這裡湊什麼熱鬧,會演什麼劇目。
盛慕槐就在這些好奇的眼光里淡定地化好了妝, 讓爺爺替她戴上了一隻綠玉鐲,又穿好素色的立領襖子和彩褲,最後綁上蹺。
「這小孩兒這扮相是要演什麼啊?」 一個官兵問一個太監。
「不知道,沒看見過。穆桂英?《描容上路》?」
「不對不對,行當都錯了。」
也有一個滿臉塗著黑白油彩,長著圓耳朵的妖怪直接問盛慕槐:「小朋友,你們兩個要演什麼?」
「我們要演《小上墳》啊。」 盛慕槐很大方地說。
「《小上墳》?那是什麼戲?」
盛慕槐看大家都不知道,就給他們科普這齣戲的內容和亮點。
女要俏,一身孝,盛慕槐頭上一朵白花,兩條飄逸的孝巾垂在身前,又可愛漂亮又健談,很快就吸引了一堆人來跟她聊天。
薛山是個老江湖,和龍套們也很快打成了一片,沒過多久就跟幾個龍套一起去廁所吸菸了。
等龍套們了解到盛慕槐和凌勝樓其實是一齣戲的主演,都為他們打抱不平。
「電視台也太欺負你們了!你們這種情況應該和其他主演一起共用主角化妝室的。」
「就是,這事兒做得太不漂亮了。」
「他們就是欺負人!」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