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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03:38:55 作者: 蘇放英
「你怎麼沒去上學?」 盛慕槐問。
「我媽-逼我輟學了。」 周青蓉抽泣著回答。
於學鵬這時候也不得不上前處理問題,把凌勝樓和中年婦女分開。
中年婦女氣不過,拍著大腿撒潑:「我教訓自家孩子,要你們來多管閒事?我告訴你們,這個賠錢貨是我生的,我要打要罵都憑我,今天就是把這孬東西打死了也行!」 說著甚至還要上手去抽靠在盛慕槐身上的周青蓉。
於學鵬攔住了她:「教訓孩子也要有個方法。」
村長不想在外人面前丟臉,也上來做和事佬:「紅柱他媽,孩子在家裡打打就行了,別讓外人看笑話。」
中年婦女斜了村長一眼,說:「二叔公,分田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出來做主哩?反正我們這種婦女啥也不懂,我們家就是村里誰也不待見的破落戶,你誰也別來管我!」
說著她抄起角落裡堆的一個木杴,對周青蓉吼道:「孬東西給我過來。」
周青蓉沒有理她,她揮起木杴就打,如果這下打實了,連盛慕槐都要遭殃。
於學鵬一把攥住木杴,畢竟是有功夫的人,只用巧勁一帶,那婦女就再也抓不住木杴柄,沉重的木頭掉下來砸在了她的腳上。
中年婦女吃痛的嚎了一聲,順勢躺在了地上,大聲叫嚷:「殺人啦,殺人啦,快來人啊,外鄉人來咱村殺人啦!」
場面亂成一鍋粥,盛慕槐卻感到自己肩膀上一輕,周青蓉趁婦女躺在地上,掙扎著往於學鵬那邊爬去。
她跪在地上,拉住於學鵬的褲腿,帶著哭腔哀求:「叔叔,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再不走也活不下去了,我給您磕頭了。」 說完不顧自己的傷痛,給於學鵬磕頭。
「哎你這孩子,別磕頭,快起來。」 於學鵬想扶周青蓉,可她執意不起。
「我就知道你是個吃裡扒外的孬貨,當家的,你快回來,你婆娘都要被人欺負死了,被自己生的肉聯合外人欺負死了,你在哪裡啊?」
「叔叔,求求您把我買下來吧,我什麼都能幹。我娘說西村的大傻如果能出兩車糧食,就把我賣給他當媳婦,可他是個武瘋子啊。」 周青蓉哭道。
這才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啊,她母親怎麼能這麼惡毒?於學鵬心裡過不去,朝李雪梅看了一眼。劇團里正缺新生代,李雪梅也是個熱心腸的,早就不忍心了,便向於學鵬微微點頭。
於學鵬走到在地上打滾撒潑的婦女面前:「我出三十元,讓你閨女來我們京劇團。」
地上的婦女突然就不嚎了。
「拿了錢,她就是我們劇團的人了,從此以後與你無關,你也不准來找她。至於她以後要不要回去找你,全看她自己的意願。你願意嗎?」
周青蓉已經停止了磕頭,呆在原地,土灰和眼淚還殘留在她臉上。三十元啊,這在他們這個偏遠的農村是個想不到的大數字了。她這樣的人,哪裡能值三十元呢?
地上的婦女一下就面露喜色,利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想了會兒又小心地說:「三十五元,我把她賣給你,從此她是生是死都和我沒關係。」
「這不是買賣人口,只是要她來我們劇團工作。」 於學鵬說:「就三十元,多了沒有。你自己決定吧。」
周青蓉呆呆地看著站在院子裡的那個女人,這個女人把她生了出來,卻從來沒有對她笑過,她連圈裡的一頭豬都不如。現在,這女人終於可以擺脫自己了,她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對親骨肉的不舍,有的只是貪婪和算計。
周青蓉覺得自己的心沉下去,一直一直的沉下去。
婦女終於下定了決心,說:「中!但這事兒還得跟我們當家的說一聲,不過是賣個賠錢貨嘛,他也不會不答應。」
於是在村長的見證下,他們把在田裡幹活兒的周老趕給叫了回來,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不停地抽著他的那根旱菸,最後在於學鵬寫的一張字據上按下了手印。
周青蓉除了幾件衣服沒有任何行李,大家七手八腳的幫忙把她搬上了驢車,盛慕槐坐在她旁邊,握著她的手。
驢車一路向前,周青蓉低垂著腦袋,沒有回頭看過一眼這個生養她的山村。
又趕了兩小時的路,他們終於來到了張家莊。
廟會已經開了幾天了,娘娘廟方圓五百米內到處掛著剪成各種形狀的彩紙和紅燈籠,街上有各種賣零嘴、玩具、農用品、首飾的小攤販,還有在耍猴、耍雜技的江湖人。
兩頭小毛驢在人群中有些受驚,停停趕趕了許久才走到了那座娘娘廟前。
這是一座飛檐斗拱、規模宏大的廟,有三進院落,除了供奉當地信仰的娘娘「北山老母」,還供奉有元始天尊、釋迦摩尼、觀音菩薩等神佛。當然,現在除了娘娘的金身還保留著,別的神像都已經不知去向。
一個娘娘廟的負責人出來迎接他們,把他們引到了最後一進院落:「一路來辛苦了,我們廟裡接待了太多演出的人,只能給你們一間大房間打地鋪,你們不會介意吧?」
這次廟會唱三天大戲給的報酬不低,又包吃住,大家也不是什麼精細人兒,都沒什麼意見。
但是當娘娘廟的負責人把房間門打開的時候,大家還是沒想到條件那麼不好。這是一間偏房,常年都不見陽光,一股陳年的霉味飄散了出來。走進屋子,氣溫陡然低了好幾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