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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21:44:27 作者: 輕卿
☆、4.招工
那時候的人身上沒什麼抗藥性,所以見效特別快,兩顆藥片吃下去沒一會,許翠蘭的臉色就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也不打擺子了,也不乾嘔了,還能說話了,委委屈屈地伸手抱住許秋陽,帶著哭腔喊:「大姐!」
許秋陽抱著她拍了拍:「乖啊,沒事了。」
許翠蘭的藥費花了一毛二,許秋陽把剩下的鈔票揣回口袋裡,準備回去還給李桂芳,她已經做好了挨一頓罵或者打的準備,家裡沒錢這是真的,每年就隊裡賣完糧之後分的一點點錢,一大家子人一整年的油鹽醬醋、燈油火蠟都在這裡了,就算一分錢掰成兩瓣花,日子也很難過得下去。
在這方面也確實怪不得李桂芳小氣。
許東來背上許翠蘭,三個人往家裡走去,雖然遲了一些,還是要出工的,少干一天活就少一天工分,許秋陽還打算這幾天收工以後到山上挖點藥材到鎮上的藥材鋪賣了,換點錢補貼今天花掉的藥費,畢竟對這個捉襟見肘的家庭來說,任何一點損失都是一場災難。
遠遠地還沒到家,就聽見家裡雞飛狗跳,鬧得不可開交,隔著好幾十米遠呢,都能聽見李桂芳的厲聲打罵和孩子悽厲的哭嚎聲。
許秋陽也有點兒嚇著了:「媽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原本想著還沒到中午收工的時間,她還來得及回去想法子把撬壞的鎖頭給修好,說不準可以矇混過去呢,如今看來這是東窗事發了,還連累了家裡的弟弟妹妹。
正想著,二妹從屋裡跑出來攔住許秋陽他們:「大姐,你們先別回去了,阿媽在打人呢!」
「怎麼回事啊,阿媽不是在上工嗎?怎麼回來了?」
「小弟拿了家裡的錢去供銷社買糖吃,被人發現了告訴阿媽,阿媽就回來了,這會兒正發火呢,說要打死你,你還是先別回去了吧!」
許秋陽知道李桂芳發起脾氣來是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打的,許翠蘭身子還弱,可不能再被打了,便讓許東來先背著她到大伯家避避風頭,至於自己,禍事是自己惹出來的,總不能眼看著小弟被打死。
於是壯了膽子衝進去搶李桂芳手裡的棍子:「別打啦,小弟和小妹花了家裡多少錢,我都還給你還不行嗎?」
李桂芳調轉身把火力集中在許秋陽的身上:「你這個死丫頭,你還有臉回來,還,你那什麼還,拿命還嗎?」
許秋陽一邊躲閃一邊大聲說:「我這幾天不吃飯不睡覺,天天去山上挖藥材去賣錢還不行嗎?」在村里也就只能想得到這樣一個來錢的法子了,糧食都是大隊的,自留地里種的那點菜自家都不夠吃,就算從牙縫裡省出來了拿去鎮上賣,那也得當心別被紅袖章給抓住了,不然就是投機倒把。
也就去山上挖點藥材賣給藥材鋪這事兒能做了,可草藥不值錢,曬乾了一大麻袋才能賣上幾分錢。
「挖、挖、挖,我挖你個頭,不用上工啊,不用做飯不用幹活啊!還想吃飯,吃吃吃,吃死你!」李桂芳瘋婆子一樣狠命地抽打著棍子。
許秋陽再不跑的話說不定真的被她打死在這兒了,也顧不上十八歲大姑娘的面子了,抱著頭就往外跑。
李桂芳不依不饒地狠命追,叫罵聲隔了幾里地都能聽到。
年輕人腿腳到底利索些,李桂芳追了半天實在追不上,恨恨地把棍子一扔,用力往腳邊啐了一口:「呸,有本事你就別回來!」
往回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回頭把棍子撿起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家走,好歹也是家裡的柴禾,可不能糟蹋了。
許秋陽一口氣跑到河邊,精疲力盡地坐下來喘氣,心累得要命,這來到這裡還不到半天的時間,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就沒消停過,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啊!
更可怕的是,體內的兩個靈魂好像越來越融合在一起,她也好像越來越適應這個窮苦的身份了,連想著要去挖藥材賣錢的心思都有了,這是準備長期呆下去的節奏?可是她不要啊,這樣的苦日子,過一天都嫌多了,再多呆幾天下去,她非得瘋了不可。
要不再睡一覺?一覺睡醒說不定就能擺脫這個走歪了的人生軌跡,回到原來的正軌上去了呢?
這麼想著,累了一個上午的許秋陽躺在河邊的沙石灘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今天太陽挺好,曬在身上暖暖的,睡得還挺舒服,連個夢都沒做。
感覺到涼意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睜開眼睛,還是原來的這片天地,許秋陽伸了個懶腰,撿起身邊的幾顆石子扔向前邊的河水裡,心灰意冷地看著水花四濺,這是回不去了嗎?
垂頭喪氣地往回走,今天算是曠了一天的工吧,家裡的活也沒幹,每天要撿的柴也沒撿,豬草也沒去割,還闖了這麼一個大禍事,回去不說挨打了,飯是肯定吃不上的。
她餓得雙腿發抖,身上發飄,從早上開始就沒吃早飯,到了這個點兒早就餓過了頭,孤魂野鬼似的飄著往前走。
反正回去也沒飯吃,要不就不回去了,不能離開這個世界,那離開那個糟心的家總可以吧,天大地大,難道就真沒有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許秋陽仔細地考慮了一下離家出走的可行性,最後發現,離開這兒,她還真的就是沒有容身的地方了。
她調出原身的記憶翻了翻,發現現在是一九七二年,戶籍制度挺嚴格的,去哪兒都要介紹信,沒有介紹信連個招待所都住不成,還有城裡不管是吃什麼買什麼都要票證的,什麼糧票布票之類的,她一個農村姑娘,上哪兒弄這些東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