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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頁

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觀?」阿猜嘟囔,「你徒弟都沒看見,你看得見?」

    「眼盲,並非心盲。」

    老師叔臉朝向姜也的方向,他那一雙白色的眼睛分明看不見,姜也卻覺得他在看著自己。

    老師叔溫和地詢問:「夜半驚醒,想必也睡不著了。我略通一點兒卜卦奇門,不妨來占一卦?」

    小道士攙著他回了寢舍,另幾個弟子把岑尹搬去了柴房,阿猜跟著去其他空房下榻。姜也幾個人跟在老師叔身後,張嶷沖姜也擠眉弄眼,「卜卦窺探天機,傷及性命,我師叔向來輕易不動卦,之前好幾個大老闆輪番來排隊請他卜卦,他硬給推了。現在他居然想給你卜卦,你有福了,快想想問啥問題。」

    大家進了寢舍,老師叔在春台邊上坐下,小道士很有禮貌,提起茶壺給幾個小伙子挨個倒茶。靳非澤靠在姜也肩膀上打瞌睡,他吃了安眠藥,能爬起來就不錯了,姜也想讓他早點去休息,他不肯,抱著姜也的手臂不動彈。

    老師叔問:「有什麼想問的?」

    姜也搖頭。

    「一個問題也沒有?」張嶷有些吃驚。

    姜也冷淡地搖頭。

    老師叔笑呵呵地說:「看來小施主心如明鏡,對一切都有了答案。」

    霍昂在一旁說:「不然算個出發的吉時吧。」

    老師叔拿出一個龜殼,兩手握著搖了搖,慢吞吞在桌上布下三個銅板。銅板有正有反,只見他細細摸了一遍,放下雙手。

    「你們時間不多了。」老師叔道。

    「什麼意思?」霍昂摸不著頭腦。

    「他命不久矣,小施主,你必須在他活著的時候抵達終點。」老師叔握著卦龜,嘆了口氣,「這卦象說,他在等你。」

    姜也撫摸桌上的三枚銅板,眼眸低垂,他能感覺到,江燃在催促他。

    「帶上嶷師侄一起去吧。」老師叔道。

    「為什麼?」姜也眉目一抬。

    老師叔會特意讓他帶上張嶷,一定別有用意。

    「你知道妙妙施主為什麼對他麼?」

    姜也沉默,等著他的下文。

    老師叔摸著卦龜,娓娓道來。據他說,張嶷本來不叫張嶷,叫胡小寶,出生於青海省巴勒木鎮的廟子村。胡家父母演皮影戲為生,一輩子勤懇老實,常常給別人家的婚喪嫁娶大事兒演皮影。張嶷還沒出生的時候,有一年村長家遷墳,把胡爸喊過去演皮影,順便幫忙挪屍。除了胡爸,村長還雇了三個壯實大漢,卜了吉時遷墳。

    半夜三更,遷墳的吉時,胡爸提著一籠公雞跟著三個大哥去墳上。胡爸搭好戲台子,點上燈,開始演皮影戲。這戲是演給死人看的,所以得半夜演。演完之後,籠子裡的公雞如果沒叫,四下也沒有怪聲兒,就說明祖宗同意他們遷墳了。

    戲演完,雞沒叫,幾個人開始挖墳,墳頭一挖開,他們發現墳里的棺木都爛了,木頭的腐臭味臭氣熏天,但屍體居然還是硬邦邦的。當下幾個人就有點犯怵,當地流行一個傳說,說死而不腐的屍體叫「屍煞」。眼下這村長的祖宗滿身蒼白,丁點兒不爛,可不就是「屍煞」麼?

    三個大漢都打退堂鼓,胡爸家窮,家裡早揭不開鍋了,這活兒要是不干,女人小孩都得跟著他挨餓。再說了,演皮影戲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祖宗明明同意他們遷墳了。可等他們去查看雞籠子,發現裡面的雞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死了。

    原來它們不叫,是因為死了。

    胡爸咬咬牙,心想現在科技發達,哪來什麼怪力亂神?於是把雞割了脖子,鮮紅的雞血往那滿身慘白的屍體身上一淋。血一淋,原本硬邦邦的屍體一下子就軟了。胡爸覺得就算有屍煞,也給雞血淋死了,就安了心,把屍體給背了起來。三個大漢見狀,也壯起膽來,背起其餘幾具屍體跟著胡爸一塊兒走。

    四個人趕夜路,爬山穿林。胡爸腳程慢一些,走在他們後頭。走到半道兒上,胡爸忽然覺得一股涼風吹他的後腦勺。山里也太涼了,早知道多穿件衣服,胡爸想。抬頭一看,看三人衣袂下垂,頭髮也不飄,尤其那個留著半長頭髮的混子,頭髮服服帖帖垂在腦後。

    胡爸慢慢反應過來,周圍沒起風。

    那什麼玩意兒吹他後腦勺?

    他扭頭一看,對上一雙黑洞洞的眼坑。背上的屍體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人樣,長出了一張猴子怪臉。胡爸大叫一聲,連忙撒了手。前面三個大漢回頭一看,也大驚失色,全都丟了屍體。聽他們後來說,那些屍體還會爬,胡爸撿來石頭,把其中一個撲上來的砸得稀碎,其他三人也效仿他,才奪路跑出來。

    第二天早上大家操著傢伙再去那地方看,那幾具老屍憑空消失了。四人說得有模有樣,村長也不好說啥,帶著人在四周找了找,啥也沒找到,只好暫時放棄。後來,胡媽和胡家大寶發現,胡爸成天佝僂著背,直不起腰了,估計是背屍的那天,傷到了腰骨。

    胡媽母子帶著胡爸四處求醫,怎麼也治不好這駝背的毛病。胡爸幹不了重活了,胡家母子日日起早貪黑,養活家裡,胡爸就自己待在家,也不知道成天幹些啥。有一回半夜回家,忽見胡爸的房間亮著燈,裡面隱隱還有許多人的說話聲。

    胡媽以為家裡來了客,推開門一看,房裡就胡爸一個人。她驚呆了,翻看衣櫃,又趴下身看床底,沒有人,可她剛剛明明聽見許多人的說話聲。打那兒以後,胡媽就慢慢發現胡爸有點不對勁。半夜醒來,竟發現他對鏡梳頭,臉色陰森森的。胡媽不敢和胡爸一塊兒睡了,搬到了大寶房裡。有一天晚上,母子兩個壯著膽子,偷偷躲在胡爸牆外聽裡面是什麼人在說話,可是聽來聽去,硬是聽不分明說話的內容。他們說的好像是人話,好像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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