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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頁

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他曾經告訴我,所有世界的祂本質上是一種意識同位體,就像千千萬萬塊碎玻璃的鏡像,只要毀滅一個就可以毀滅全部。他找到了一種辦法,一種殺死祂的辦法,但必定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你難道從來沒有過疑惑,為什麼你是那個傢伙的複製人,你的大量非編碼DNA卻和祂一模一樣?你為什麼可以吸收第三隻眼,為什麼神的眼睛植入你的身體你卻沒有被降神,而是姓江的篡改了你的認知?」

    姜也腦袋一陣陣發痛,「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就是江燃,他才是江燃!

    「姓江的早就成為祂的一部分了。要殺死祂,必定得了解祂。姓江的以自己的犧牲為代價,成為祂的一部分,再利用思維共振,讓你了解祂的冰山一角,還篡改了你的認知。他意志堅忍,一度沒有被祂泯滅,不過我想,那個傢伙應該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吧,你還能聽見他的口哨聲嗎?如果沒有,就說明他差不多已經完蛋了。他把自己做成了引線,埋入祂的內部,而你是他準備好的定時炸彈。他在等待你送上門,和神,和他一起完蛋。」

    姜也的左眼也開始痛了,當認知開始動搖,他的腦海似乎掀起了風浪,天翻地覆。

    不對,這不對!

    他咬緊牙關,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你又要怎麼弒神?」

    阿爾法朝港口努了努嘴,那裡停著一艘潛水艇。

    「殺祂談何容易,我們已經犧牲了太多戰友。」阿爾法望著遠方,道,「還記得太歲村的紅棺漆畫嗎,那裡面其實記載了一種安撫祂的辦法。我和你媽媽復原了獻祭太歲的儀式,準備用老祖宗的辦法試一試。說實在的,這種辦法其實更為保險,但我估計姓江的不僅影響了你,還通過祂的力量影響了上面那群掌權的傢伙,讓他們對他的計劃深信不疑。」

    姜也搖頭否定她,「不對,你說的不對。你用的是姜若初的身體,你的基因沒有接受過改造,你無法瞞過祂的眼睛,也無法抵擋祂的呼喚。你甚至根本無法靠近祂。況且,」他最後說,「你一個人駕駛不了核潛艇。」

    「誰說我是一個人?」阿爾法道,「摘下你的墨鏡。」

    姜也皺了皺眉,依言取下墨鏡。周遭瞬間多了許多影影綽綽的人影,他這時才發現,山脊上站著的遠遠不止他和阿爾法兩個人。無數鬼魂立在他們周圍,不知已聽他們說了多久的話。他擰眉四顧,無聲的鬼魂在向他靠近,不約而同地伸出了手,搭在他的肩頭。無數隻蒼白透明的手重疊在一起,分明沒有重量,可姜也感到肩頭仿佛扛著千斤重擔。

    阿爾法說:「我有三百一十九個戰友,我從來不是一個人。」

    姜也怔愣著,低頭注視放在他肩頭的透明手掌。三百一十九個人,加上阿爾法,一共三百二十個人。這一瞬間,他知道這些人都是誰了。他又記起那一個個名字,被所有人忘記,只他一個人默默重複的名字。

    「是你們。」他低聲道。

    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回答他——

    「是我們。」

    如果姜也還記得以前的事,他就會明白這許多年來阿爾法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到底是在做什麼。她用姜若初的身體行動,把姜也一個人拋在家裡,奔赴所有江燃曾經去過的禁區,帶回了這些陷落其中的戰友。現在,他們又將重新出發,去往下一個永無歸途的地方。

    姜也忽然感到一種無盡的悲苦,沉沉壓在心頭,令他喘不過氣來。一隻只手從他肩頭放下,他看見這些鬼魂們向深海進發。無人猶豫,更無人退縮。很多人已經失去了臉龐,卻從未失去這一往無前的決心。

    江燃曾經把他們拋下,決絕向前,而今他們又追上了他的腳步。

    姜也捂著胸口,痛苦萬分。

    「如果你失敗了怎麼辦?」

    「那也不關你的事,交給學院去頭疼。怎麼的也應該上面那些老傢伙都死光了,再輪到你老師沈鐸那批人。如果他們都死了,才會輪到你。到那時,即便我不希望你有事,也攔不住你了。」

    阿爾法閉了閉眼,又睜開。她丟掉手裡尚未吸完的煙,伸手似乎想揉揉他的頭,手伸到一半,卻收了回去。

    「聽話,回去吧。」

    「你是阿爾法,還是姜若初?」姜也忽然再次詢問。

    「你是姜也,還是他?」她反問。

    「我……」姜也臉上浮起痛苦和迷茫,「我不知道……」

    「等你想明白了,就會知道我是誰。」

    她擺了擺手,向前走去。姜也忽然有預感,這次分別,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了。他下意識拉住她的手腕,素來淡然的神色變得慌張。

    「小也,」她輕聲說,「你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我真的很討厭很討厭那個傢伙,剛愎自用,冷酷無情,為了所謂的任務放棄戰友,拋棄一切。無論出於多麼高尚的目的,他有權利拋棄他自己。卻沒有權利拋棄別人。他自作主張選中了我,然後毀掉我人生的所有可能,逼迫我走他選定的道路。從我接到上級通知到達太歲村考古現場起,我就註定要和這些詭異的事綁在一起。他強迫我研究棺木漆畫,命令我成為你的養母。神夢結社從未停止對我的監控,而我為了迷惑他們的目光,甚至不得不犧牲我的婚姻,裝作愛一個我並不愛的男人。如果有人能記得他,大概會有很多人把他當成英雄。可在我看來,他這輩子只幹過一件好事,就是把阿爾法帶回到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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