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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等等,那些黑色紋路,那些岩畫!那些顏料是黑色的,成分很可能有太歲黴菌,揮發到空氣里說不定能使人致幻。這樣一來,這幻覺豈不是無法避免?只要在呼吸,就會中招?
姜也一時有些絕望,這意味著現在他清醒過來,一會兒說不定又會產生幻覺。不對,太歲黴菌相當臭,地洞裡卻並無異味,而且經過上千年,要揮發也早揮發乾淨了。況且當初在太歲村,到處都是黴菌,他們並沒有產生幻覺。
不是氣味導致的,那是什麼?
姜也腦袋突突發痛,額頭青筋暴突。老姑婆當年被送入婁無洞,卻安然無恙地離開,一定有原因。這麼多新娘被送進來,只有她活著,她身上有什麼和別人不同的特質?
——「真不知道老姑婆為什麼纏著你不放,圖你長得帥?她有遺傳性高度近視,基本等於半瞎,也看不見你的帥臉啊。」
莊知月的話響起在耳畔,姜也驀然記起,老姑婆是個半瞎,她看不清岩壁頂端的岩畫!
是紋路!那些黑色的紋路能通過視覺效果使人產生幻覺。難怪進入這種地方必須閉眼,原來是為了消除幻覺。他記得他在太歲村的地下隧道也摸到了岩畫,但那時候他閉著眼,所以沒有中招。
姜也憑著記憶爬進來時的裂縫,身後的怪物依舊在咯咯亂叫,周遭的悉悉窣窣的爬行聲更劇烈了。那東西在呼朋引伴,讓大家快點來吃他。姜也也不知道眼下這條縫隙會不會碰上怪物,只能賭一把了。
比起恐懼,心裡更多的是失望。原來這地底下至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
姜也沒開手電筒,悶頭往回處爬。他必須爭分奪秒,一刻也不能停。爬到下一個岔路口,他摸四周的石壁,試圖找到他刻下的記號。石壁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奇怪,按照他的習慣,他應該會岔路口留記號才對。摸了半天,確實沒有刻痕。他心中有些不安,難道幻覺不僅讓他把怪物看成靳非澤,還讓他忘記了做記號?
算了,來不及想太多了。他屏息靜聽周圍的聲音,判斷了一條寂靜的路,也不管通往哪裡,一頭就扎了進去。
爬了不知多久,累了就休息,休息完接著爬。巧克力吃光了,水也喝沒了。他躺在黑暗的裂隙里,打開手電筒,用手籠著光查看手錶。他在這地底待了有三天了,心裡的絕望已經到了幾乎爆發的地步。
要死了麼?他想。一旦開始想像死亡,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了。又累又餓,心裡的暗示無可抑制地滑向消極的一面,他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出去,終將爛在這黑暗的地底。他休息的時間變多,有時夢見靳非澤,有時夢見江燃,還有的時候夢見妙妙和媽媽。夢見江燃的時候比較多,夢裡他總是在黑暗裡行進,夢裡夢外他都在趕路,疲憊不堪。
洞神不會放過他的,他想,他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他醒了過來,強撐著繼續移動。身體像破布麻袋,空空如也,似乎連水分也蒸發殆盡。裂隙的盡頭有微微的光,他拼著一口氣爬到那兒,探出頭。眼前是一個大溶洞,地下河占據了溶洞的一半。下面生了火堆,火堆旁站了一個人。那人的背影有點像靳非澤,不過沒穿喜袍,穿著件白毛衣。這白毛衣也很眼熟,好像是姜也的。他意識到,他爬回了最初到達溶洞的地方。
可那人是誰?
說實話,姜也對靳非澤的身形非常敏感,他一看這背影和站姿就覺得是靳非澤。之前看到那個穿著喜袍的怪物時,他一開始沒認出來是靳非澤,其實就說明對方不是靳非澤。
但現在他被幻覺弄怕了,不敢輕易相信眼前的景象。
幻覺有一個特點,就是不大符合邏輯。比如說之前那個怪物,幻覺里它說它是通過記號找到他的,但那個記號非常難認,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記號在那兒,基本上不可能發覺。它多半根本沒說話,是姜也的大腦自己模擬雙方對談,因為姜也知道自己做了記號,所以大腦模擬出對方的話,告訴自己它看到了記號。而且他們相遇的時機也不對,這洞穴群十分巨大,岔路口無數,裂隙無數,即使靳非澤進來找他,和他相遇的可能性也很低很低。
一個人的好運是有限的,漂過來毫髮無傷基本上就用光了姜也的好運。眼下這個人,真的是靳非澤麼?
姜也決定謹慎一點,先用手機照一下再說,於是靜悄悄縮回了腦袋。但他這個「靜悄悄」是相對普通人來說的,如果對方是個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的路人,一定聽不到他動作間發出的聲音。不管對方是靳非澤還是怪物,都不是普通人。因為在行動的剎那間,姜也看到火堆邊上的人耳朵動了動,然後迅速朝他這兒轉過頭來。
「姜也,是你嗎?」那人發出了疑問。
的確是靳非澤的聲音,可姜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沒回復,靜靜聽著。
「姜也,是你嗎?」那人又問。
姜也皺了皺眉。
聲音比第一次更近了。
「姜也,是你嗎?」
第三次一模一樣的詢問,而且離姜也的距離霎時間拉近了一大截,幾乎就在姜也腳下。太不對勁了,吃一塹長一智,果然又是怪物,姜也再也不會上當了。他扭身往黑暗處行進,身後傳來攀爬的聲音,他頭皮一炸,根本不敢停,迅速往前跑。就在此時,他猛地撞上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