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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旁邊有道十分狹窄的岩縫,那隻手可能是從這裡伸進來的。
儘管知道婁無洞肯定有髒東西的存在,之前一直沒遇到,也就沒那麼緊張,現在真的遇見了,心頭還是免不住咯噔了一下。手頭唯一能派上用場的武器瑞士軍刀,還不如給鬼怪剔牙,姜也想也沒想,立刻遠離這塊地方,爬進另一條岩縫窄道。
在黑暗裡爬行這麼久,著實很考驗人的精神承受力。姜也從來沒有單獨在黑暗的禁區里待過,而且是待這麼久。上課的時候老師說,進入禁區必須結伴而行,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殺死人的往往不是鬼怪凶祟,而是無望的孤獨。曾有人在等待救援的時候自殺,明明只要再多撐半個小時就能得救,可孤獨和絕望讓他走向了死亡。
姜也暫時感覺還好,他擅長獨處,在被靳非澤騙著網戀以前,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只不過剛剛那隻手還是給了姜也一些負面影響,到現在頭皮還麻麻的。姜也再次給自己心理暗示,它離我很遠了,很遠了,追不上來了。
剛暗示完,他聽見身後傳來悉悉窣窣的爬行聲。
聲音非常近,恐怕一拐角就要碰面了。
涼氣徹底浸透心房,姜也連呼吸都發著顫。在這黑暗的地洞裡,和怪物單獨相處無疑恐怖到了極點。姜也努力保持鎮定,把手電筒丟到另一頭,自己悄無聲息地附在黑暗的甬道邊。
半晌,黑暗的拐角爬出了一個穿著朱紅喜袍的東西。它渾身濕漉漉的,循著光源,爬到手電筒旁邊,撿起手電筒看著。它一直背對著姜也,看不清楚面目。姜也吃過洞神的虧,知道這東西不能看臉,看了臉就完蛋。他脫了鞋,赤腳踩在地上,以此保證走路的時候沒聲兒,再靜悄悄地取出瑞士軍刀,把小刀撥出來,無聲無息地逼近它身後。
越來越近了。
越來越近了。
姜也屏著呼吸,走到了它的身後。高高揚起小刀,正要扎進它的後脖頸子,它驀然轉過頭——姜也的小刀停在它眼前,距離眼球只差一寸。
「靳非澤?」姜也眸子一縮。
眼前人臉色蒼白,頭髮沾了水,絲絲縷縷地黏在臉側。他俊美的臉很是陰沉,直勾勾盯著姜也的小刀。
「怎麼?」他冷笑,「我好心來找你,你要謀殺親夫?」
姜也默默收了刀,神經繃得太緊,草木皆兵,他早該認出靳非澤的喜袍的,這傢伙衣服都沒換,就來找他了麼?
「抱歉。」姜也低頭認錯。
靳非澤:「哼。」
看到靳非澤,姜也緊繃的心鬆了不少。不管能不能出去,只要有人陪著就沒那麼絕望。而且靳非澤雖然是個變態,可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恐怖都不足為懼。
「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不是瞎子,看得到你留下的記號。」
小刀不夠鋒利,岩洞怪石嶙峋,連岩壁也凹凸不平,那些記號要是不知道大致所在,其實非常難找到,也虧得是靳非澤,才能發現他的記號。
靳非澤頓了頓,說,「跟我來。」
他扭頭往另一邊爬,姜也拿起手電筒,跟在他屁股後面爬。
「去哪兒?」姜也問,「你認得路?」
「找李妙妙,我和她一起下來,她被水衝到別的洞了。」
姜也心下一驚,「妙妙也下來了?」
「嗯。」
姜也心中焦急,悶頭跟著靳非澤爬。他們爬進了一條很深的甬道,強光手電照射之處,四處都是那些詭異古怪的黑色顏料繪製而成的古畫。一會兒是獻祭的侗族先民,一會兒是黑黝黝的圓洞。那些洞神符號像一個個眼睛,盯著底下的姜也。
靳非澤一路上很少說話,大概是累了,他縱然是凶祟,一路漂過來也難頂。到了一個叉洞,姜也爬得太累了,必須休息一會兒。他拿出陳嘉的手機,繼續試探有無信號。他向來是堅毅的性子,儘管知道是無用功,但只要有一絲概率,他也絕不放棄。黑暗的手機屏映著他神色冷峻的臉,還有他後面的靳非澤……等等,姜也眼神一滯。
屏幕里,他的身後站的不是靳非澤,而是一個高瘦的佝僂人影。那人影頭髮奇長,一身濕漉漉滴著水的喜袍。它側身站著,亂發下的臉龐是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姜也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裝出若無其事的神態,慢吞吞轉頭看它,它依舊是靳非澤的模樣,只不過面無表情。他再次看手機,手機里的它顯出原形。
上課的時候,老師說照相機、鏡子……一切能成像的東西,都有機率照出人眼看不到的事物。
難怪他總覺得靳非澤很奇怪,原來他被騙了,那根本不是靳非澤。
他聽到四周傳來悉悉窣窣的爬行聲,似乎有無數東西在黑暗的洞穴和甬道里向他靠近。姜也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迷惑了意識,產生幻覺,跟著這個怪物下到深不可測的地底。現在更多怪物要來了,他很快就會被吞食。
姜也吸了一口氣,關閉了手電筒,周圍立刻陷入一片漆黑。
那怪物的位置發出咯咯咯的聲響,並朝姜也這兒爬過來。姜也悄無聲息變換了位置,後背貼著牆。這怪物根本無法說話,他的幻覺竟然替他完成了對話,還幫他找了個深入岩穴的理由。
為什麼會有幻覺?凡事一定有原因,姜也沒有精神病,神經也沒有問題,難道是在黑暗裡待得太久,心理壓力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