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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不會丟下你。」阿爾法道,「你放心,一旦我們遭遇危險,我會留下給你們爭取時間。」
姜若初的臉色更白了,「我不需要你這麼做。」
「這是我們欠你的。」阿爾法安慰她,「相信我,你一定不會有事。」
「用別人的命換我的命,我受不起。」
江燃嘲諷似的笑了一聲,道:「要麼她留下,要麼你留下,你自己選一個。」
姜若初咬牙道:「為什麼不是你?我不介意你去死。」
「我不能死在這裡。」江燃背好槍,道,「不要廢話了,走。」
他們繼續前進,一路姜若初都沉著臉,阿爾法逗她她也不說話。不知行進了多久,一直沒休息,姜若初咬牙強撐著,一個累字都沒喊。江燃的注意力在前路,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姜若初已經是強弩之末。姜也倒是注意到了,他媽沒受過訓練,成天坐書房的人一刻不停地銜枚疾走這麼久簡直是個奇蹟。最後是阿爾法率先發現姜若初不對,把人給背了起來,這時候姜若初的腳已經磨出水泡了。
路線即將到盡頭,眼看就要離開禁區,所有人正要鬆一口氣,心想這回不必死人了,後方驀然樹枝亂響,有東西嘩啦啦地朝他們跑過來。江燃回頭一看,黑暗的樹林裡出現許多馬賽克。這片林子過於空曠,無法拒敵,一旦被包抄就沒有退路了。
阿爾法放下姜若初,說:「姜教授,分別的時候到了。」
姜若初心頭一驚,「江燃,不能丟下她。」
江燃嘖了聲,問:「留下你麼?」
姜若初一字一句說:「我怕死,但我有我的底線。死在這裡,好過虧心地活。」
江燃大概沒料到她真的願意留下來,沉默了幾秒鐘,什麼也沒說,只管抓著她往前走。阿爾法果真沒有繼續行進,留在原地射擊。震天響的射擊聲連續不斷,阿爾法吸引了所有馬賽克。
姜若初不肯走,江燃又是硬拽又是生拖,帶著姜若初跑了老遠,上了一處高地,姜也聽見水流的聲音,這好像是當初他和靳非澤滾進河的地方。
「阿爾法和我比起來,對你的價值更高吧。」姜若初咬牙切齒地道。
「你錯了,」江燃道,「你的價值更高。神夢結社沒見過你,我要你領養一個小孩。」
「什麼!?」
姜也明白了,江燃說的這個孩子大概就是他。他們三個人一直是阿爾法殿後,打從一開始江燃就打算犧牲阿爾法。
姜若初不可置信地說道:「她不是你的戰友麼?為什麼你能這麼冷漠!還有,什么小孩,我為什麼要領養他?」
「犧牲是難免的。」江燃的聲音毫無起伏,「她以死為榮。」
姜若初覺得他不可理喻,「人命對你來說算什麼?你簡直是個瘋子。」
江燃這回沒說話,阿爾法那邊持續槍響,遠遠的,聽得有些模糊了。姜也看見他取出了狙擊槍,調好瞄準鏡,心裡響起他默默估算風速的聲音。夜視儀里,密林里聚集了一大片馬賽克,AI自動標識的阿爾法人頭紅點已經被重重包圍,毫無出路。
狙擊槍的準星與紅點重合,這一瞬間,姜也感受到心頭忽然湧出潮水一樣的悲哀。
這悲傷不屬於他,屬於江燃。
「去救她。」姜若初輕聲說,「你知道嗎?江燃,漆畫裡說,死在這裡的人會被太歲吞噬,成為它的一部分。你真的願意阿爾法變成那樣嗎?」
她話音落點,江燃忽然開了槍。他是出色的狙擊手,只要夜視儀的AI標識目標,相隔千米他也能狙擊成功。突兀的槍響響在姜若初的耳邊,姜也看見,他媽的臉霎時間沒了血色。遠方的槍聲突兀地結束了,林子裡恢復寂靜。
「你殺了誰?」姜若初顫聲問。
「沒有機會去救她了,」江燃漠然道,「走吧。」
姜若初的眼罩濕了,淚水洇漫而出。
「江燃,你是個魔鬼。你自己貪生怕死,為什麼要拉別人下水,為什麼別人替你去死?魔鬼,你是個魔鬼!」
「我死了,會有更多人死。」江燃的聲線冷似冰雪,「我沒空和你解釋那麼多,你最好穩定自己的情緒,別在這裡發瘋。禁區對人的精神有影響,明天你再回想現在,你會覺得自己是個無理取鬧的蠢貨。現在,閉嘴,跟我走。」
江燃的話顯然沒有起到安撫作用,姜若初咬著牙,怒氣如爆發邊緣的火山岩漿,即將噴薄而出。
她問:「為了你的目的,你曾經犧牲過多少人?」
姜也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媽脾氣很倔,和她硬碰硬沒有半點好處。
江燃的臉色冷而沉,「與你無關。」
她停頓半晌,一字一句道:「不管你有什麼計劃,我都希望它泡湯。那個孩子,你自己養吧!」
她忽然扯下了自己的眼罩,江燃心裡一驚,下意識要拉她,她退後了一步,卻腳下一崴,骨碌碌滾下了山坡。她運氣不太好,滾下去的途中掛到了樹枝,腹部拉出一條血淋淋的傷口。江燃想也不想,摘下夜視儀,脫了軍用馬甲和槍械,追著她下了山坡,跳進波濤洶湧的河水。
江燃把姜若初拉上岸的時候,姜若初已經昏迷了。江燃給她做了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讓她把嗆進去的水吐乾淨,又給她的傷口進行緊急處理。人依舊沒醒,是失血過多產生的休克。江燃從褲兜里拿出擱在防水塑膠袋裡的手機,打了個電話,是他進入禁區前撥打的那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