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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三人同時看見,黑腳印的盡頭,餐桌邊的凳子上,白念慈的屍體在那兒坐著,沒穿衣服,渾身赤裸,頭髮蓬鬆,滿身土渣子。他面無表情,眼睛也已經渾濁了,直挺挺坐在那兒,看起來相當恐怖。

    李妙妙聲音發飄,「我打電話給張道長,讓他回來?」

    靳非澤端詳了一陣,說:「他身上好像寫著東西。」

    姜也定睛看,他髒兮兮的脊背上似乎刻著什麼東西。傷口很深,卻沒有流血,說明是他死後有人在他身上刻的。只不過傷痕被土渣子蓋住了,看不分明。姜也去廚房找了塊抹布,緩緩靠近白念慈的屍體。

    李妙妙快窒息了,小聲道:「哥你回來!」

    姜也看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安靜,再慢慢走到白念慈身邊。白念慈始終一動不動,更沒有回頭,仿佛一具真正的死屍。姜也深吸了一口氣,把抹布按在了他身上。李妙妙快要暈厥了,生怕白念慈暴起發難,把姜也給咬死。姜也一點點擦拭他的脊背,土渣簌簌落在地上。他背上的字一個一個顯露了出來——

    「你是誰?」

    姜也眉頭緊鎖,正思索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忽然看見李妙妙不停沖他使眼神。他抬起頭,便與白念慈對上了眼。白念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抬起了僵硬的頭顱,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珠子也死死盯著姜也,似乎在等姜也的答案。

    問出這個問題的不是白念慈,而是殺死白念慈的人。

    所有知道江燃存在的人必死無疑,但很顯然,兇手知道江燃是誰。兇手是什麼人?或許根本不是人?兇手為什麼會對他的身份有疑問?他又應該怎麼回答?

    姜也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接近真相,弄明白江燃到底是誰的機會。兇手對姜也下過很多次手了,但姜也每次都活了下來,他們顯然有了疑慮,開始懷疑姜也不是普通人,更何況姜也和江燃長得一模一樣。

    兇手為什麼要選擇白念慈傳遞這個問題?因為他害怕江燃,甚至不敢在江燃面前顯露真身,而以白念慈的屍體裝神弄鬼。如果姜也只是姜也,就一定會被母親好友的屍體威懾,露出馬腳。然後姜也就會像白念慈一樣,死於非命。

    可姜也怎麼能讓他們信服自己不是姜也,畢竟他在深市從小待到大,讀哪所幼兒園哪所小學都能查出來。難道他只需要說一句「我是江燃」,兇手就會相信麼?

    白念慈的眼神越來越兇狠,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姜也手心出汗,意識到自己不能等了。

    姜也拿出裝著消音器的伯萊塔手槍,抵在「白念慈」的額頭上,冷冷道:「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手槍射出了硃砂子彈,崩掉了白念慈大半個腦袋。姜也今天感到的窺視感瞬間消失,那種被人死死盯著、刺在背上的感覺沒有了。

    姜也知道,他賭對了。

    第44章 靳家家宴

    靳非澤回家戴上橡膠手套,又拿來一個巨大的保鮮袋,把屍體裝了進去,抽乾空氣真空包裝。姜也穿上圍裙清理地上的殘渣和血跡,不一會兒的功夫把地板打掃得乾乾淨淨。李妙妙內心很崩潰,可是看到姜也和靳非澤一臉沒事人的樣子,還配合得如此默契,仿佛已經殺過無數人清理過無數現場,她又不敢崩潰了。這倆人熟練的手法和淡定的表情讓她覺得,她才是不正常的那個人。

    姜也回天麓公館開來了一輛寶馬車,上來和靳非澤一起搬屍體到後備箱。白念慈的身體已經屍僵,無法完全塞進後備箱,手腳都大剌剌叉在外面。靳非澤「嘖」了一聲,咔嚓拗斷他的小腿和胳膊肘,折進了後備箱。

    李妙妙:「……」

    姜也闔上後備箱,準備趁夜開去料嶺公墓。

    「哥你考到駕照了?」李妙妙問。

    「沒有,」姜也開車門,「怎麼了?」

    李妙妙乾巴巴地微笑,「……沒什麼,一路順風,祝白叔叔安息。」

    那天晚上以後,姜也沒有再遇見什麼詭異的事情。他的生活好像一夜之間恢復了平靜,再也沒有鬼魂敲響他家的門,也沒有莫名其妙的屍體坐在他家飯桌邊,他身邊的凶祟只剩下靳非澤這個傢伙。

    李妙妙不肯回學校住,更不願意回天麓公館,姜也也不放心她獨居,索性讓她待在這個破公寓裡長住。這樣一來,姜也就只能在客廳打地鋪了。李妙妙幫他收拾被褥,嘟囔著說:「你為啥不去嫂子那兒睡啊?他的床是雙人床,睡你倆綽綽有餘。」

    姜也頭疼,「不要叫他嫂子。」

    李妙妙吐了吐舌頭,又小心翼翼問:「哥,你有沒有想過放棄啊?」

    姜也一愣,回頭問:「放棄?」

    李妙妙撓撓頭,有點兒不知道怎麼說。他們家三天兩頭有髒東西上門,一般人早就噤若寒蟬,要躲多遠躲多遠了。比如說她,每次見到那些玩意兒,她必然嚇個半死。只她哥死心眼,腦袋軸,非要查,還敢往鬼跟前懟。她心裡總覺得不安生,這追查下去,真能得到好結果麼?或許他們只要換個地方住,乖乖等著,媽媽遲早有一天會回來。

    她冥思苦想怎麼斟酌說辭,姜也一看她那吞吞吐吐的樣兒,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姜也雖沒想過放棄,但也知道,這事情恐怕容不得他放棄。從他們家出現無頭屍那天起,從姜若初上山請靳非澤那天起,危險就已經如影隨形。現在他借江燃的名頭暫時震懾住了那些東西,也保不住哪天它們會捲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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