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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白念慈把水果放在靳非澤床頭,「好點沒有?小靳也沒大事兒吧?」

    姜也搖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我來看看你們。晚上我還要趕火車,一會兒就該走了。」他躊躇了半晌,從挎包里拿出一張光碟,遞給姜也。

    姜也接過光碟,上面用油性筆寫著「婚禮」。姜也認得這字跡,是他媽媽的字跡。

    「小也,」白念慈說,「你有空看看這張光碟吧。」

    「為什麼?」姜也皺眉,直截了當地問,「難道這是你希望我跟隨你們一起去太歲村的原因?」

    白念慈苦笑,「果然被你看出來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其實我也沒有把握,你媽媽的論文我只看過一點點,只那一點,我就隱隱感覺到裡面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你媽媽接觸了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她離那個秘密或許已經相當接近了,但我才剛剛進入門庭。沒錯,這次去太歲村我藏著私心,你也知道,我自己的研究陷入了瓶頸,這麼多年沒有半點進展。而你媽媽看到的則是一個全新而神秘的領域,這麼多年來無人踏足。我並不僅僅為了尋找你媽媽,我更想領略你媽媽看到過的東西。但現在我覺得,那些東西不是我可以接觸的。」

    白念慈望著他,目光相當複雜,他看姜也的眼神不像看朋友的小孩,倒像看著什麼奇怪的生物。

    姜也心裡有些不舒服,正要說什麼,他卻先開了口:「你要找你媽媽,或許這張光碟會有所幫助。」

    他提起包,轉身離開。姜也低頭觀察這光碟,光碟很舊了,套子上面有些許劃痕。可惜手邊沒有電腦,沒辦法立刻觀看。他想了想,打開手機,發微信給沈鐸。

    Argos:【沈老師,能不能快遞一台能放光碟的筆記本電腦給我。】

    沈鐸:【收到。醫院附近有個二手筆記本店,我讓他們送貨上門。】

    半小時後,筆記本到了。姜也拉上靳非澤床位旁邊的帘子,把電腦放在靳非澤的摺疊餐板上。姜也把光碟放入電腦,屏幕上顯示出光碟里的東西,大多是照片,還有一個長視頻。他打開照片,一張一張瀏覽,發現這光碟記錄的是他媽媽和李亦安的婚禮現場。

    照片裡他媽媽一身潔白婚紗,光彩照人。李亦安西裝革履,笑得十分幸福。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才十歲,他記得他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套白色小西裝,成為了他父母的小花童,為他媽媽繁複又冗長的婚紗牽裙子。那是一場戶外婚禮,現場整整擺了五十桌宴席。其中有一桌專門留給他媽媽的追求者們,他記得李亦安領著他走到那一桌前面,讓他大聲喊他爸爸。十歲的姜也不懂男人的好勝心,只覺得這聲爸爸他喊不出口。姜也憋了半天一個字兒也沒說,搞得李亦安很尷尬,他媽媽還敲了他一個暴栗。

    然後他媽媽遞給他一個數位相機,以讓他記錄婚禮為名,把他給打發走了。

    姜也打開視頻,畫面里出現許多穿著西裝褲的長腿。十歲的姜也身高太矮,只能拍到大家的腰腿和下巴。姜也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走遍全場尋找一個高一點的位置,讓他能站上去拍到大家的臉。現場人聲嘈雜,連音樂聲都被蓋住了。

    等等,聲音。

    姜也把進度條往回拖,他聽見背景音里有個熟悉的聲音。

    「你聽到了嗎?」姜也問。

    靳非澤露出玩味的笑,「那個口哨聲。」

    姜也凝神細聽,視頻里的他舉著相機到處走,有個微不可察的口哨聲尾巴一般,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不遠不近。終於,十歲的小姜也好像察覺到什麼,舉著相機回頭。洶湧的人群里,一個戴著黑口罩鴨舌帽的男人立在遠處,雙手插兜。他的打扮像個逃犯,那麼奇怪,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口哨聲,從他身上傳來。

    他朝小姜也走過來,小姜也本能地感到危險,下意識退後了幾步。

    他在姜也面前蹲下,摘下口罩,取下鴨舌帽,露出清俊的臉龐。他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模樣,有著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一頭修剪得乾淨利落的黑髮。這張臉出現在屏幕里,姜也的眸子縮成了針尖,連靳非澤都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因為這個男人和姜也長得一模一樣。

    「你叫姜也?」他朝小姜也伸出左手,是要握手的意思。

    小姜也沒動,沉默不語地盯著他。姜也從小就孤僻,認識的人他一般都不理,更何況不認識的人。男人沒有在意,無所謂地笑了笑。

    「你是誰?」小姜也問。

    「說了也沒有意義,你會忘記的。」他輕聲道。

    「你是誰?」小姜也固執地詢問。

    「我叫江燃,」他說,「等你十八歲,我會送你一份大禮,記得簽收。對了,雖然你媽媽品味不怎麼樣,但還是恭喜你有爸爸了。時光短暫,好好享受你的快樂童年。」

    說完,他揉了揉小姜也蓬軟的發頂,站起身,哼著那個調子的口哨,雙手插著兜離開。

    ***

    戛灑,殯儀館。

    霍昂取走了依拉勒的骨灰盒,走出殯儀館。依拉勒死的時候太小,這骨灰燒出來小小一盒,輕飄飄沒個分量。霍昂把骨灰盒裝進背包,抬頭一看,殯儀館大門外停著輛奔馳。沈鐸穿著一身筆挺的駝色大衣,裡面是考究的白襯衣,真皮皮帶勒出一把緊窄挺秀的好腰身,在大衣底下若隱若現。他倚著車身,籠著手點菸。地上好幾個燃盡的煙屁股,看得出來他等了好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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