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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姜也和靳非澤沒追上霍昂,太歲村裡面的吊腳樓錯綜複雜,小路亂七八糟,霍昂不知道轉進了哪個拐角,他們一下子失去了他的蹤影。兩人站在漆黑的小路上,四處靜寂無聲,連蟲鳴鳥叫聲都沒有。放眼望去,有些吊腳樓亮著燈,裡頭竟有挪動的人影,好像有人在裡頭居住似的。若非四下里太過安靜,這夜晚的太歲村與尋常的深山村莊沒什麼分別。
姜也沒敢過去,誰知道裡面的是人是鬼?
他正凝神思索該去哪個方向的時候,劉蓓出現在前方的路口,右手筆直伸出,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他拍了拍靳非澤的肩膀,示意他跟上。兩人慢慢朝劉蓓指的方向摸過去,他們從一棟亮了燈的吊腳樓底下經過,一個人影立在窗紗後面,燈光照出他漆黑的輪廓。姜也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從窗下經過。正當他弓腰走過窗前,忽見窗後的人影消失了,前門傳來吱呀呀的開門聲。靳非澤和姜也同時蹲下,停止移動。
姜也看見前面的靳非澤緩慢地探出頭,查看前門的情況。
姜也拍了拍他,做口型,「怎麼樣?」
靳非澤搖了搖頭,弓腰繼續往前走。姜也跟著他,透過齊腰高的雜草,他看見洞開了一條細縫的木門,似乎有人藏在那門後的黑暗裡窺視著他們。繼續往前摸,終於看見劉蓓指的方向。那裡是一座不甚起眼的吊腳樓,屋檐底下掛滿了彩色巾幡和破碎的鈴鐺。姜也走上木梯,借著手電筒的光,看見柱子和牆壁上刻了許多螺旋花紋,盯得太久會覺得頭暈。
二人靜悄悄進了屋子,手電筒的光照亮方寸之地,眼前空空蕩蕩,只有腳下吱呀作響的木板地。一股死老鼠的惡臭撲鼻而來,姜也正疑惑著,靳非澤指了指上面。姜也抬起頭,眸子驀然一縮。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掛滿了頭顱,個個腐朽枯槁,大多數已成了皚皚白骨,僅少數幾個還留存著泥巴似的爛肉。
那些骨肉未朽的,其中大概就有劉蓓的腦袋了。
姜也舉起手電筒,試圖找到劉蓓的提示。果然,其中一個腐爛頭顱上插著粉紅色的發卡,應當是個女孩兒的腦袋。
「我要上去拿頭,你在下面等我。」姜也說。
「動作快點。」靳非澤戴起了口罩,他顯然很嫌棄這裡的臭味。
姜也咬住手電筒,抱住柱子往樑上攀爬。剛剛爬上橫樑,抬起頭,手電筒往前方一照,他便對上了一張稻草人的詭異臉龐。他猛地一驚,手電筒沒咬住,掉了下去,眼前登時一片漆黑。尚未來得及呼喊靳非澤,一枚鋼釘擦過他的髮絲,釘入前方,他聽見釘子沒入稻草的咔嚓聲響。
「住手!」稻草人忽然說話了。
他話還沒說完,又一枚釘子扎入他的腦門。
這聲音好熟悉,姜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是沈鐸!
姜也朝下面大喊:「停手!」
他聽見咔嗒一聲,是釘子進入槍蓋槽的響聲,他要是不喊,靳非澤肯定會弄死沈鐸。
沈鐸打開手電筒,從腦門上方的稻草里取下兩枚鋼釘,「沒被這裡的鬼搞死,差點栽你們兩個手裡。」
靳非澤的聲音悠悠從下面傳上來,「沈老師,您沒事吧?」
鋼釘正中沈鐸腦門,若不是他裹著一層厚厚的稻草,早已命喪靳非澤手下。他摘下稻草腦袋,脫了稻草衣,戴上眼鏡。短短几秒,他從一個滑稽的稻草人變身成衣冠楚楚的大學教師。他的姿態相當從容,仿佛剛才那個猥瑣的稻草人不是他本人。只不過他腦門多了塊淤青,十分顯眼。
姜也低頭看了看下方,剛才手電筒跌落,上面是完全的漆黑狀態,靳非澤什麼也看不清,準頭居然能這麼准麼?
沈鐸臉色嚴肅,「你們兩個為什麼會來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能來的嗎?」
姜也尚且存著疑慮,他記得劉蓓分明說過,沈鐸已經死了。眼前這人是人是鬼?
「怎麼?」沈鐸看見姜也的眼神,「懷疑我是鬼?是鬼還好了,我今天就咬死你們兩個淨闖禍的。」
「……」姜也問,「你為什麼扮稻草人?」
「為了瞞過異常生物,」沈鐸整理了一下稻草,「一路走過來,你應該看見了,這裡有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沒人知道它在哪兒,長什麼樣,非常邪性。無論你藏在哪裡,它都能發現你。我帶隊來這兒,從第三天開始,陸陸續續有人染上了黴菌。問題是我們什麼也沒碰過,進村還戴防毒面罩、手套,每天消好幾次毒,連隊裡的醫生也無法判斷他們是從哪裡感染的。第四天,醫生也中招了。速度實在太快,等我反應過來是這個地方本身有問題,撤退已經來不及了。第四天夜晚,我也感染了。」
姜也眸光一沉,只見沈鐸伸出手,擼起袖子,姜也看見他小臂上纏了紗布。
「本來這裡長了那種黑毛的,我割了肉之後又長,長了之後又割,根本沒有辦法。」沈鐸道,「不過幸好,我遇見了一個人。」
「一個人?」
沈鐸深吸一口氣,道:「是你媽媽。」
沈鐸那時候感染變嚴重,陷入了昏迷,等他醒來,嘴裡濕潤發苦,還有種莫名其妙的臭味。他乾嘔了半晌,抬起頭,發現自己身處吊腳樓,中央的火塘上生了火,架了鍋,熬著一種黑漆漆的液體,那種液體的臭味和他嘴裡的如出一轍。樓里還站了幾個荷槍實彈的壯碩男子,全部戴著面罩,把整張臉嚴絲合縫地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