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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你說我是什麼?」

    在大家驚愕的眼神中,小劉的面孔一點點露出腐爛的原貌,脖子也伸長,湊到靳非澤面前。

    他嘶啞地重複:「你說我是什麼?」

    依拉勒舉起了槍,瞄準小劉的腦袋。老獵人要嚇瘋了,拼命向靳非澤做手勢。

    靳非澤看不見似的,歪著頭端詳小劉的怪臉,「你的痔瘡長到臉上了嗎?真是可憐,從小到大沒人提醒過你麼?你竟然不知道你是個醜八怪。」

    小劉滯住了,猙獰的臉僵在半空。

    「醜八怪先生,」靳非澤笑容溫煦,「離我和姜也遠點,不然我會用電鑽為你整容。」

    他的怪臉在靠近靳非澤三步遠的地方忽然頓住,然後僵硬地往後退。那副表情簡直像見了鬼似的,可他自己明明就是鬼。奇蹟發生了,小劉真的不黏著姜也了,一個人孤零零綴在隊伍最後頭,好像真的認識到自己長得很醜,不願意別人再看見他的臉似的。

    霍昂滿臉驚異,「操,這樣也行?」

    依拉勒緩緩放下槍,看向靳非澤的眼神略有變化。

    姜也眉頭微皺,眼神凝重地盯著靳非澤。只有他知道,小劉退後不是因為意識到自己長得醜,而是因為他害怕靳非澤。他和劉蓓一樣,忌憚靳非澤。姜也不禁沉思,靳非澤到底有什麼本領,能讓鬼都怕他?難道瘋到一定程度,連鬼魂都聞瘋喪膽?

    晚上,霍昂和依拉勒動手搭帳篷。霍昂問一旁的靳非澤:「小同學,來幫個忙?」

    靳非澤笑著說:「我不會。」

    「我教你,」霍昂說,「霍哥我還有別的事要忙,你學一下,搭你自己的帳篷。」

    靳非澤說:「學不會。」

    霍昂有點兒冒火了,正要說什麼。依拉勒蹲在遠處勸他,「算了。」

    「……」姜也走過來,「我來吧。」

    姜也帶了一個帳篷,霍昂他們帶了兩個,一共四個帳篷。所有人分配帳篷,姜也和靳非澤睡,白念慈和老獵人一個帳篷,依拉勒和霍昂一個帳篷,剩下一個給小劉。姜也不願意和靳非澤睡,可霍昂和依拉勒都不願意和靳非澤睡。由於靳非澤白天故意去招惹小劉,老獵人覺得他不安全,也不肯,姜也只好繼續和靳非澤呆在一起。

    他們特地把小劉的帳篷搭得離眾人稍遠一點兒,夜深之時才好分辨。霍昂的計劃本來是火燒帳篷,被依拉勒否決了,這裡是原始森林,燒帳篷火勢不好控制,很容易引起山火。他們只好執行計劃二,借撒尿去挖坑,等晚上大家睡進睡袋,他和依拉勒封住小劉的睡袋,扔進坑裡埋起來。

    霍昂對姜也和靳非澤說:「你們不用動,乖乖待在帳篷里別出來。」

    姜也點頭,「麻煩你們了。」

    他們走了,剩下姜也和靳非澤待在帳篷里。姜也看得出來,靳非澤是少爺脾氣,走了一整天,他坐下的次數屈指可數,大約是嫌森林裡髒。這貨蹲著檢查自己的睡袋檢查了很久,好像但凡發現一點兒灰塵他就不睡覺了似的。

    姜也抿了抿唇,想要道聲謝,畢竟今天要是小劉一直粘著他,沒準要和小劉睡一個帳篷。然而想起昨晚的事,姜也又不想說話了。他怕他發瘋,又來折騰自己,躺下身嚴絲合縫地拉起睡袋的拉鏈。

    靳非澤看著他的睡袋,說:「你今天一天沒有理我。」

    姜也保持沉默。

    靳非澤笑了笑,曼聲道:「寶寶,你遲早會主動來找我的。」

    靳非澤從包里掏出安眠藥,伴水服下,熄了燈,躺進睡袋。

    各個帳篷都熄了燈,周遭一切沉入黑水一般的寂靜里。姜也閉上眼,緩緩落入夢鄉。不知睡了多久,頸脖子旁邊有人在吹氣。靳非澤又在做什麼怪?姜也睜開眼,眼前黑漆漆,是睡袋。脖子麻麻痒痒的,是冰涼的頭髮垂到了他肩頭。吹氣的不是靳非澤,而是劉蓓。

    劉蓓在叫他醒來。

    他想起身,驀然發現自己連睡袋一起被綁得嚴嚴實實,正在被人移動,然後被往外一拋,砸在硬梆梆的泥地里。姜也腦袋著地,撞得七葷八素。

    外頭隱隱約約傳來霍昂的聲音:「媽的真沉。」

    姜也悚然一驚,這幫人在搞什麼?他們沒發現自己抬錯了人了嗎?

    他想喊他們停下,一張口,發出的卻是:「咯咯……」

    姜也驚呆了。

    霍昂道:「這怪物還咯咯咯,老母雞呢他。」

    依拉勒催促:「快挖,不要節外生枝。」

    他們動作加快,姜也聽見他們挖土的聲音。無論他如何呼救,只能發出「咯咯咯」的怪聲,仿佛喉嚨被割了似的。姜也意識到,他被小劉給暗算了。或許鬼怪都會些障眼法,那傢伙讓霍昂和依拉勒認錯了帳篷,搬錯了睡袋,還讓姜也無法說話。

    霍昂和依拉勒在往他身上澆土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上的土越來越沉。

    想辦法,必須得快點想辦法。

    他努力伸手,探進褲兜找到定位器。可惡,他真的不想再摸到這個東西,更不想向靳非澤那個傢伙求救,可他別無他法。他用力攥著它,捏碎它的橡膠外殼,裡面的裝置也咔嚓一聲碎得稀巴爛。

    帳篷內,手機失去姜也的衛星定位,報警聲嘟嘟響起,靳非澤瞬間睜開眼,身側姜也和睡袋都不翼而飛。他拿出手電筒,正想打開帳篷,忽見一個人影陰森森地蹲在他的帳篷前。靳非澤從容地從姜也的背包里取出釘槍,拉開帳篷拉鏈,身影沒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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