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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姜也背著包往山坡上去,走了十分鐘,到達陰鬱的吊腳樓前。屋子是古樸的竹子結構,最底下養了兩頭黑漆漆的豬,滿身污垢,臭氣熏天。吊腳樓的側面爬滿了綠油油的藤蔓,若不是水井邊上放了幾個鋥亮的鐵盆,還有三副油膩膩的碗筷,姜也幾乎認為這屋子早已被人遺棄。
他走到正門,望見火塘邊上坐了三個登山客打扮的人。原來在他之前,已有人先到了這裡。姜也站在門口,同他們面面相覷。靠門口的那個最是顯眼,高鼻深目,眼眸是琥珀一般的淺棕色。姜也莫名覺得他眼熟,好像長得很像某個男明星。
他沖姜也點頭打招呼,「吉吉瓦爾不在家,出去接人了。」
「你是……」其中一個人舉起油燈,靠近看姜也面容,「小也?」
眼前人四十來歲的模樣,戴著黑框眼鏡,眉眼間有斯文的書卷氣。姜也愣了一瞬,認出了眼前人,「白叔叔。」
他是姜若初以前在華南大學的同事,歷史研究所的白念慈教授。
「小也,你怎麼在這兒?」白念慈問。
「我……」若說出實情,恐怕他也不會相信,況且那些東西也不好對外人說。姜也頓了頓,道:「我媽從前來過這裡,她失蹤了,我想著來她來過的地方,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白念慈嘆息道:「你呀你,一個人跑這麼大老遠,叫人多擔心。家裡人知道嗎?」
姜也面不改色地撒謊,「知道。」
白念慈向姜也介紹其他兩個人,「這兩位是滇西地質研究所的教授,這是霍昂老師,這是依拉勒老師。他們是進山做地質調查,我最近休假,聽說他們要來這裡,就跟來看看。」他扶了扶眼鏡,「你媽媽給我看過她的論文和考察記錄,她最後來的地方就是這附近的太歲村。她最近幾年一直在研究滇西,我的方向雖然不涉及這個領域,但我一直很好奇,她這麼執著,到底是為什麼。」
姜也神色一凜,「你看過我媽媽的論文?」
白念慈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你媽媽提到了滇西的一個神秘信仰,並且堅信這個信仰的實際誕生時間遠早於其他地方的文明,只不過在數千年的演化中和地域的主流文明融合滲透,改頭換面。小也,你應該知道你媽媽被學校解聘了吧?不要責怪學校,你媽媽論述的東西根本無法想像,學界批判她情有可原。但我必須來親眼看一看,我和你媽媽相識多年,她學風嚴謹,為人正直,絕不是信口雌黃的騙子。」
姜也沉默了一瞬,道:「謝謝您。」
白念慈可以算作他媽媽的備胎,幾十年如一日陪在他媽媽身邊。他媽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心,生活中有什麼不如意,就把他當垃圾桶,拉著他在家喝酒到深夜,說不定還在姜也熟睡的時候滾過床單。小時候,姜也一度以為白念慈會成為他的繼父,白念慈或許也這麼認為。
沒想到李亦安從天而降,抱得美人歸。從那以後,白念慈就不怎麼出現在姜也眼前了。算起來,他們都好幾年沒見過面了。沒想到,白念慈依舊關注著他媽媽的動向。
他是個好人,姜也不希望他像沈鐸一樣出事。
姜也鄭重地說道:「白叔叔,您還是別想著我媽媽了,回去吧。」
白念慈一下子變得很尷尬,白臉通紅,雙手都侷促起來,「你這孩子,說什麼呢?」
在邊上抽菸的霍昂哈哈笑,「你還小,你不懂,隨他去吧。倒是你,細奴山和別的景區可不一樣,這裡沒開發過,你一個人來這兒,膽子太大了,不用上課嗎?」
「我高考完了。」姜也道。
「小朋友,我勸你還是回家吧,這裡不是遊樂場。」一旁的依拉勒說。
姜也搖頭,「抱歉,我必須進山。」
白念慈沖霍昂說:「我們帶上他一塊兒吧,他一個人我怕出事。」
姜也很猶豫,連沈鐸都折在裡面,這些人能應付麼?他或許應該警告他們。
霍昂比他更猶豫,「帶個孩子多麻煩,又不是郊遊……」
依拉勒神情嚴肅,「白老師,如果你之前告訴我們的情況屬實,確實不宜帶這孩子進山。」
白念慈沖他們做了個手勢,姜也沒看清楚是什麼意思,但霍昂的態度一下就變了。
霍昂走過來朝姜也伸出手,「小朋友,我和依拉勒老師不是第一次進大山,只不過這次要去的地方情況非常複雜。先跟你說好,裡面不是好玩兒的,你如果要跟我們進去,必須要聽我們的話。」
他握了握姜也的手,虎口和食指左右兩側皮膚粗糙,刮著姜也手上的肉。
是繭子,而且是長期拿槍才會形成的繭子。
姜也不動神色,目光飄向依拉勒和霍昂後方,他們的背包比姜也的還大,不知道裝了什麼。這兩個人身材肌肉勻稱,富有力量感。叫依拉勒的這個一臉少數民族的相貌,叫霍昂的那個身高起碼有190cm,剃個寸頭,輪廓如刀削一般,像只叢林裡的野豹,眼角眉梢自帶攝人的凶煞味道。
說他們是健身教練姜也會信,說他們是地質學學者,姜也實在是無法相信。白念慈看過媽媽的論文,很可能知道一些太歲村的秘密,應該是雇來了兩個僱傭兵保護他進山。剛剛白念慈那個手勢,意思大概是「加錢」。如果是這樣的話,跟著他們行動的確比單打獨鬥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