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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44:28 作者: 楊溯
靳非澤:我之前生病,在山上修養。
李妙妙:學長生的什麼病啊?
姜也:神經病。
第4章 閣樓怪聲
姜也在家裡躺了幾天,爬起來去參加畢業典禮。他最討厭人多的地方,但又不得不去。最後一天了,他想,去完之後就可以不見人了。手機不斷彈著信息,魔女又在抱怨她的同學愚蠢又煩人。她性格嬌縱,像個大小姐。別人與她攀談,她嫌別人聲音難聽。別人送她生日禮物,她嫌包裝盒顏色醜陋。她這種人恐怕很難交到朋友,但看她成天說有女生約她喝奶茶,人緣似乎不錯。姜也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
他習慣性地翻看通話記錄,媽媽的記錄還是昨天的,今天她沒再打過來。
走進教室,班裡男生女生都盛裝打扮,被指定要發言的還穿了西裝和小禮服。靳非澤已經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一身妥帖合體的正裝,脖子上系了新領帶。不是李妙妙送的那條。
「領帶很漂亮。」姜也在他身邊坐下。
「謝謝,」他笑彎了眼眸,「喜歡的人送的。」
姜也蹙眉,「你有喜歡的人?」
他點頭,「有啊,他對我很好呢。」
「那你為什麼還要收其他女生的禮物?」姜也問。
他好像很疑惑,「不能收嗎?」
姜也無言,算了,別人的事,他管這麼多幹嘛?他沉默著搖了搖頭,算是回答。
靳非澤笑著說:「原來不能收,我記下了。」
姜也看他在一本巴掌大的牛皮筆記本上記了什麼東西,有些納悶地想,他該不會真的在記錄「不能收其他女生的禮物」這句話吧?應該不會,姜也覺得自己想多了,靳非澤是個三好學生,大概只是在記筆記。
畢業典禮開完了,姜也在學校等到李妙妙放學,家裡的司機開車來接。漆黑的轎車像一尾游魚,無聲地匯入川流不息的車海。天色已晚,夜風給世界添了許多蕭瑟,霓虹燈映進玻璃,照得姜也的臉光影斑駁。他們駛過跨江大橋,進入疏林錯落的郊區。有錢人喜歡空氣好的地方,這片地區在規劃之初就旨在還原自然。小區很靜謐,幾棟別墅都黑漆漆一片。
離那個所謂的家越近,姜也心裡就越牴觸。他想他不應該逃避女鬼,比起在那個家裡待,或許對付女鬼要好一些。上一次回家吃飯還是一個月前,他和他媽不歡而散。全因他吃完飯就要離開,他媽指責他心地冷漠。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孩子,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個德行?」他媽聲色俱厲,「這一年你回過幾次家?你到底有沒有把這裡當成你家?你看看你妹妹,每天準時回家,去哪兒玩提前跟爸媽說,從來不讓爸媽操心,你怎麼不能跟你妹妹學一學?」
他面無表情地聽,他媽選擇性地忘記上回李妙妙被抓到和一個男生在路口擁抱,被繼父訓了一晚上。他心知肚明,並不是他比不上李妙妙,而是在他媽心中他的地位遠不如繼父的女兒。
她一聲比一聲大,「還沒有成年就搬出去住,你讓你爸爸的商業夥伴怎麼想你爸爸?」
又是「爸爸」。
好像有一盆水澆到心頭,姜也的心一點點冷下去。原來她氣怒交加不是因為兒子不沾家,而是怕繼父被扣上不愛護繼子的帽子。
她還想再說什麼,一向沉默的他忽然開了口:「媽,我想問一個問題。」
她一愣,問:「什麼問題?」
他抬起頭,直視她保養得體的臉龐,問:「我讀幾年級幾班,您知道嗎?」
他媽瞬時啞口無言,二和三在嘴裡轉了許久,始終沒有說出一個確定的答案。一旁噤若寒蟬的李妙妙呆呆道:「媽你不是吧?你不知道哥讀幾年級幾班?」
她臉色尷尬,說:「媽媽最近太忙了,這幾年一個項目忙得我腳不沾地。媽媽每回回來都給你帶禮物,媽媽怎麼會忘記你呢?」
他起身,上樓去自己的房間。半晌之後他抱著一摞盒子回來,他把盒子放在他媽面前,一樣一樣給她看,「這是你上次給我帶的禮物,高達模型。這是上上次,也是高達模型。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是一樣的禮物。媽,你每次給我帶的禮物,都一模一樣。」
她滿面窘迫,期期艾艾不知道說什麼好。
姜也立在原地半晌,等她說一句「對不起」,然而她終究一個字也沒說。其實他沒有多少奢望,只要他媽道歉,說不定他彆扭幾天,就會原諒她。他們血脈相連,他總不能不依不饒地恨她一輩子。可是她從來沒道過歉,永遠是一副「媽媽有難處,你要理解媽媽」的樣子。「媽媽在忙一個大項目」「考古有了新發現」,他幾乎可以猜到她接下來說的話。
果然,她開了口:「媽媽有難處,我的項目到了緊要關頭……」
心裡好像有一根針刺了進去,他難受得呼吸發窒。他恨自己太了解她,猜得越准,就越傷心。
他打斷她,「不用再說了,以後我會每個月回家一次,今天飯就吃到這裡,我走了。」
他拿起手邊的書包,頭也不回地起身離開。
那天晚上他打不到車,徒步走進林間大道,夜風吹得他臉頰冰冷。沒人追出來更沒人給他發訊息,他媽甚至忘記自己家住在偏僻的郊區,夜晚根本沒有出租經過。周圍都是自己帶司機的富戶,快車也不會往這裡來接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