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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4:05:05 作者: 明月滿枝
    ...馬車都駕不好,顛顛簸簸的,若不是看在他幫了自己許多次的份上,早就生氣了。

    莫縣是座邊陲小縣,臨近兩國邊境多戰亂,是以流民貧民居多。道路兩旁隨處可見餓死的屍體,食館也不多,只找到了山腳下的一家。

    隨意搭建的草棚子,外面擺放著幾張木桌,上面放著幾雙插在筒里的長筷。旁邊是亂石堆,春日風大,吹的沙塵直往桌面上撲。

    站在外面的夥計穿著灰布棉衣,體型健壯,嘴上一圈鬍子,將整張臉都遮了起來。他利索的將木桌擦了幾下,招呼道:「大人這邊請,幾位?」

    李嬌站在馬車上,只遠遠看了幾眼便想回馬車裡去。她拿著帕子遮住半張臉,擋住了些風沙,映月從車廂里拿出帷帽戴在她的頭上。

    李嬌這才慢步朝著草棚走去。

    燕寒時早已經坐下,見她慢悠悠的走來,皺眉道:「不是說餓了嗎?怎麼還如此慢!」他掃一眼李嬌頭上戴著的帷帽,問道:「怎的往頭上戴這種東西,這吃起面來太不方便了!」

    幸得白紗遮擋,李嬌瞪他一眼,低聲道:「太曬了。」

    她還未坐下,只站在木桌一側,映月早已用濕帕子將她坐的木凳以及木桌擦了一遍,又用干帕子擦了一遍,這才道:「好了,姑娘您坐吧。」

    燕寒時在一旁不錯眼的盯著她瞧了好一會,被帷帽擋著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只隱約瞧見嫣紅雙唇,粗聲道:「嬌氣!」

    這一桌上只他們二人,李嬌也自在些,她往旁邊移了移,免得被他叉開的雙腿碰到,道:「這哪裡算嬌氣?這樣乾淨些,免得髒兮兮的傷了肚子。」

    聽她這樣說,燕寒時倒是默了一會兒。

    他向來不拘這些,落魄時連別人扔的剩飯都吃得了,怎會像她這般精緻?

    可目光觸及到一側端坐的李嬌,鼻息間竟是她身上的香氣,忽然覺得他真的有些髒。

    將手伸到她的面前去:「用一下帕子。」

    知道他用來作何,笑看了他一眼,將帕子遞給他,隨即道:「大王用了便扔了,不用再還給我了。」

    燕寒時應了一聲,見她目光並未看向自己,只在桌子上虛虛的擦了幾下,隨後快速的塞到了自己的袖口中。

    忽而愣住——

    他這是在做什麼?!

    臉頰騰的一下子燒紅,也不知是被自己氣的還是羞的。只得掩飾般的將夥計喚過來:「這天太熱了,先上幾碗涼茶來!」

    夥計上前來,聲音粗啞道:「大人,實在抱歉,窮鄉僻壤並未備下涼茶,只有涼麵。」

    李嬌並不想多看這夥計一眼,長相實在粗陋,就連聲音也是粗聲粗氣的。她又悄悄往一旁移了移,生怕與此人太近。

    燕寒時側頭看她一眼,就見女人不知何時已經移到了遠處,搬起木凳坐到她的身側,聲音帶著怒意:「你離我這麼遠作甚?靠近些,不許再動了!」

    李嬌低聲應道:「我不動便是。」

    許是她的聲音好聽,夥計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旁邊的男人,隨即問向李嬌:「這位姑娘要吃些什麼?」

    李嬌不想多言,何況她對這夥計很是沒有好感,但既然問了自己,她便道:「只一碗清湯麵就行。」

    燕寒時補充道:「方才你說餓了,只吃一碗麵怎麼行?你且等等,再上些小菜來。」

    燕寒時正詢問夥計麵館里有哪些小菜,一邊問一邊還低頭問自己喜歡不喜歡吃。

    他的眼神烏黑深邃,五官輪廓俊逸,此時正直盯著李嬌看。之前明明覺得他的聲音粗啞難聽,可自聽到夥計的聲音後,便覺得他的聲音雖然粗啞但意外的舒服。

    他直視的目光讓李嬌恍惚了瞬,繼而便看到站在一側的夥計偏了下頭,搭在脖上的面巾滑落到肩膀,露出一條赤紅的長疤。

    李嬌多看了他一眼,見他回過頭來這才將目光移開。

    莫縣本就多遭戰亂摧殘,在這裡居住的百姓身上多些傷疤也不足為怪。只是這夥計的傷疤靠近脖子,再深幾寸便能斃命,且這大漢滿臉的絡腮鬍,行事舉動也不像是麵館夥計的模樣。

    她心裡生了疑,待看到端上來的清湯掛麵,麵條粗糙的很,更是沒了胃口。

    「我不餓了,」她將長筷放下,伸手扯了下他的袖子,將他快要到嘴的肥肉給扯掉了,道:「這裡瞧著不乾不淨的,你能吃下去?」

    他並不生氣,向來知道她愛乾淨,方才她來的時候便見到了,從前跟在她的身後,更是知道她的性子。只夾了一塊純瘦的肉放到她的碗中,「吃這個,這個不髒。」

    ...誰要吃這個?

    李嬌帶著帷帽,旁人看不出她的視線來,她往旁邊掃了一眼,這才將頭低下,聲音輕輕的:「這家店太奇怪了,還是不要吃了,萬一中計......」

    瞥一眼燕寒時的穿著,只在心裡罵了他幾句。

    也不知這人是心大還是蠢笨,在外也不喬裝一下,金冠束髮,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有錢!隨行的兵士也只幾十而已,就不怕遭人刺殺?

    燕寒時一直低著頭,聞言笑看了她一眼,安撫道:「無事,你安心吃便是。」

    又伸筷夾了幾道小菜放到她的面前,隨即一口將麵湯喝了個乾淨。

    李嬌氣極,再不看他,獨自一人生著悶氣。

    若不是現下正跟在他的身邊,與他拴在了一處,怎會去管他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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