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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也不是不行,「煮出來用涼水過一遍,再用油煎成兩面焦黃,再要一小碟醋……柿子醋最好……」

    曜哥兒看呼延因:「柿子醋還有沒?」

    「有!罈子里還有小半碗的量。」

    曜哥兒這才道:「那你漱口,準備吃飯吧。」

    張小娘子轉到後面一看,公主正在榻上躺著呢,二郎腿翹著,正一臉嫌棄的看她的指甲。

    蘇八娘端了水來,不僅漱口了,關鍵是得把臉上、脖子上、甚至於手和手背上的烏漆嘛黑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給洗乾淨。

    洗乾淨了,手指甲重新修剪的光禿禿的。

    這才從屏風後面探出頭來,朝外面的人笑了笑,然後很利索的蹦出來了,「哥,吃飯了。」

    說完看見沈拙在外面張望,這才跑出來,說沈拙,「怎麼不去歇著?」

    「殿下……疼嗎?」

    丹宸看了看肩膀,「皮外傷!」她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就是跟哥哥鬧著玩的,給人家嚇的夠嗆,「真沒事!你先回去歇著吧,我就是騙點吃的,回頭叫人給你送過去。」

    「真沒事?」

    「真沒事!你的大腿估計也磨破了,回去躺著去吧!最近沒什麼事,你只管歇著。」

    是!

    人走了,丹宸才鬆了一口氣,回來又重新歪在她哥身邊,「在那邊得處處端著,就怕不像那麼回事!」

    「你不用處處學娘,你怎麼舒服怎麼來。端著也罷,鬆弛也罷,做你自己就行。每個將領都有自己的氣質和特質,別怕人家知道你的特質,便是生活細節上有些小缺點,這也無礙。人本就無完人。」

    「可我還是在這裡最鬆弛,叫我再待兩天吧。」

    「那那邊誰管呀?」曜哥兒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既然傷無礙,吃了飯就回去吧!回去想歪著就歪著,想躺著就躺著。便是趴著聽事,那也是你的自由!傷了嘛,叫她們也習慣習慣。」

    哦!

    吃了飯,把不情不願的丹宸給送走了。

    人送走了,曜哥兒靠椅背上一靠,肩膀往下一塌,使勁的搓著臉。

    然後,他給爹爹寫信。

    真等坐在這個位置上,面對戰爭,面對死亡,面對各種抉擇才知道有多難。燦兒的心態又何嘗不是自己的心態。

    她得端著,怕有過失。

    自己未嘗不是端著,一樣怕有什麼閃失。

    處處小心,步步謹慎,可自己做的每一步都是對的嗎?

    他在信中寫道:兒每嘗驚懼,怕戰事靡費天下,傷害百姓,令天下愁苦。國治若未臻,民生若未遂,此皆兒之罪。

    這信連同戰報,八百里加急發回洛陽。

    大勝於遼國,殲敵兩萬餘,俘獲一萬餘。

    公主誘敵深入,生擒遼國太子耶律涅魯古。

    另外陣亡名單,表功名單。

    四爺將這些推開,先將信打開看了一遍,然後就嘆氣:你們才多大年紀,惶恐驚懼這是正常的。泰然自若,舉重若輕,並不是生來就有的。人前撐起一片天,人後反省己過,這才是常態。

    曾幾何時,自己難道不是夜夜輾轉,不能安寢。

    成長就是這樣的,誰也替代不了你!丹宸尚能依靠於兄長,可你作為兄長卻無可依託。

    四爺將信收起來,這個不能給旻哥兒看。

    他坐回去寫信,但很多事還得他自己拿主意,誰也不能替代他。一如遼國現在的境況,只能看他怎麼去決斷了。

    旻哥兒跑回來,「爹,我姐受傷了?」

    是啊!受傷了。

    「給我姐捎帶點什麼?」

    「人家的女兒也在陣前,人家的兒子也在拼命,他們能捎帶什麼?」所以,受著吧!不自己扛過來,就長不大。

    旻哥兒:娘親您啥時候回來了?這還沒後娘呢,我爹都快成後爹了。

    可不就像個後爹麼?

    曜哥兒並沒有得到答案,而娘親也沒有返回到洛陽。想想也知道,趙禎一行必然走的極慢,又是老臣,又是婦孺,再考慮到趙禎的身體,還不定在路上怎麼走呢。自家娘親趕路那是星夜兼程的,這怎麼比呀!

    他把信放下,捎帶來的……也沒有好吃的。

    只一個小小的瓷瓶,他打開聞了聞,是祛疤痕的。

    他叫人:「請公主來。」

    丹宸將藥瓶收了,看了一圈見沒有其他東西,也跟著嘀咕:「娘不在……什麼都不順手了。」

    曜哥兒起身,「走!去見見你的俘虜。」

    耶律涅魯古是傷員,養了這麼久的傷,外傷是好了,但是後遺症也留下了。這邊的胳膊再想舉起來,難了。僅限於基本生活不受大的影響而已。

    此刻,他看著進來的二人,視線落在丹宸身上。

    人還是那個人,臉也不黑了,也沒那麼些髒兮兮的東西。臉盤還是那個臉盤,此時再瞧,卻當真是一個明眸善睞的美人。

    只是這個美人……毒辣了一些。

    他嘴角一撇,「殺了我吧!我沒那麼大的價值。戰敗,這是一罪;被俘,此為二罪;導致部落軍受損,此為三罪。你就是放了我,我也活不成了。我父皇會殺了我向部落首領謝罪的。莫要想著能換好處!我父皇還有別的兒子,少了我,並不影響什麼?」

    丹宸哼了一聲,「殺了你?你要真想死,自己個尋死便是了。我又沒捆綁住你的手腳,那你為何沒死呢?你的傷在腋下,外傷在此處最難醫治。胳膊放下來,腋下出汗,又趕上這樣的天氣……傷口便不容易癒合。而你能堅持著不放下手臂,堅持遵從醫囑,這是想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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