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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耶律岩母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叔父登基……」
「會殺了我們的!」耶律洪基仰頭看著姑姑,「我們不死,叔父如何能安心?因而,侄兒求您救命。」
耶律岩母的雙腿被抱住了,她一動不能動,只看著少年,「你覺得我能把你藏在哪裡?認識你的人太多了!」
「送侄兒走,將兩個弟弟留下,偷著養兩年。他們還小,長一長便無人認識了。」
耶律岩母就又問:「可我把你送到哪呢?」這城裡必定是被圍住了,豈是那麼容易出去的?就算是藏好了,沒人敢搜查,天下之大,你往哪裡去呢?
耶律洪基皺眉,「天下之大,哪裡都能去?實在不行,侄兒去西域。只要活著,終有回來的一日。」
回來了……然後呢?然後再起內亂麼?
耶律岩母低聲道:「你先鬆開……叫我想想。」
耶律洪基鬆開了姑母,就那麼靜靜的等著。
耶律岩母心思電轉,緊跟著就道:「這樣,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這麼大冷的天你們穿的淡薄,一人一碗驅寒的湯藥。喝了就去密室里躲著睡一覺!等我能出去祈福的時候帶你們出去。」
好!
耶律岩母喊外面的人,「將我昨晚睡前喝的湯藥端三碗來。」
伺候的人閃出來看著公主,「昨晚睡前的?」
「不是駙馬給求來的方子麼?我用了之後覺得甚好,就那個。」
不大功夫過來端來了三碗藥,耶律岩母看著藥碗,「喝吧!去病的。接下來的路難走,得靠好身板扛著。喝吧!」
冬天的半夜,真的冷壞了。
耶律洪基沒有多想,端起來就喝了。那倆小的更不到知事的年紀,自然也就喝了。
喝了也沒怎麼,就是有些迷糊,有些犯困,坐著都睡著了。
壽兒愕然的看著:「…………睡了?」
耶律岩母看著那三碗藥,「睡了!」睡的怕是得非常踏實!自己昨兒確實是有些著涼,但不嚴重。駙馬非叫喝藥,她也喝了。可喝了幾口,就給倒到花斛里去了。藥太苦,她不喜歡。
誰知道,半夜就給醒了。
可若是一碗喝完,別說夜裡醒了,便是日上三竿也醒不了的。
這三個孩子,至少睡到明晚這個時候不成問題。
蕭長壽低聲問母親,「現在怎麼辦?」
「將兩個小的抱到密室,下藏起來。」
那表哥呢?
耶律岩母看著皇長子,手在他的臉上輕輕的拍了拍,「等天亮了,有人來查,便把他交出去。」
蕭長壽瞪大了眼睛,「阿娘,他是表哥——」
「他也是他日大遼內亂的根子。」耶律岩母看著女兒,「交出他,就能保住兩個小的。而交出他,保的是大遼日後不再起紛爭,這是我身為公主的責任,我不能有負大遼;保住倆小的,是我對你大舅父的交代。姐弟一場,我不算負了他。」
「能保住表弟,為何不能保表哥?表哥是禍亂的根子,那表弟們難道不是?」
耶律岩母看著女兒,「今晚之後,宮裡會有大喪。我會寺廟裡守孝祈福,會帶走你這兩個表弟。他們還小,叫他們剃度出家吧!我封寺門三年,那時就事過境遷了……」
「為大舅父守孝,那小舅父……」
「不是你大舅父,是你外祖母。」
「外祖母不是已經……」哦!是說親外祖母,「叔父得了皇位,外祖母為何會……」
耶律岩母一語不發,轉過身,任由夜裡的寒風吹在她身上。
遼宮裡。
耶律宗真看著蕭啜不:「是你?」
蕭啜看著他:「陛下,您太令臣失望了。臣屢次勸諫,臥榻之側的雍郡虎視眈眈,您從不放在心上。那雍王夫妻何等彪悍,你親眼見過。可您見過他們的兒子麼?中原漢人,一身草原漢子的勇武之氣。可您呢?還在作詩賦詞。漢學無錯,大宋那麼些人,誰說過雍王不學無術。可雍王沉迷於這些嗎?」
耶律宗真便笑了,「朕喜歡,何錯之有?」
「您喜歡的,是大遼不需要的。既然您不能克服,不能為了大遼犧牲,那為了大遼,只能犧牲您。」蕭啜看著耶律宗真,慢慢的背過身去。
耶律宗元看著兄長,一抬手,有人端上來三個托盤來。
三個托盤裡分別放著三樣東西:白綾、毒酒,匕首。
耶律宗真走過去,端了酒,而後看向蕭啜的背影,「阿姐是否知道今晚的事?」
蕭啜沒回話,只沉默的站著。
耶律宗真失笑了,看著蕭啜不:「姐夫,朕不算明君,可也算一守成之君。而今,你擅行廢立之舉,便都是出於公心。可你選的這君,他真的便是合適遼國的麼?他日遼國若滅國,你蕭啜乃頭號罪人。朕在地下等著,等著你於朕賠罪。」
說完,一杯飲盡。
蕭啜閉上眼睛,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這才轉過神來,看著痛苦的掙扎的帝王。
他蹲下身,將耶律宗真抱在懷裡,低聲道:「陛下,臣不悔!而今,臣沒有別的選擇了。雍郡要是吃下大宋了,我們將面臨是個龐然大物。臣只能在沒選擇中強作選擇,若是還是不行,那便是大遼的國運至此了。但臣保證,臣活著一日,守護大遼一日。臣無一私念!」
耶律宗真看著蕭啜的眼睛,感受著溫熱的眼淚滴落在他的臉上。他想問:數次求見,是為了大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