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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然後曜哥兒放下筆,給先生見禮,「先生好。」
韓琦應了,就問曜哥兒,「這是……誰的詩?」也不該是你的詩詞吧?「是雍王的詩?」
曜哥兒一臉的莫名其妙,「朝野方無事,這句詩放著呢,先生怎敢猜是家父?」
韓琦驚訝了,「這是官家做的詩?」
曜哥兒比他還驚訝,「先生不知這是官家的詩?」
趙宗實問說,「這是父皇的詩麼?」
「你們都不知道這是官家的詩麼?」
韓琦就皺眉,「原來是官家的詩!」但是,「你抄官家的詩做什麼?」
曜哥兒:「……」他是官家呀!我要跟他相處呀。我們是倆陌生人,總得有話說的吧!記住了他的詩,也是一種尊重吧。有什麼奇怪?可這怎麼跟先生說呢?他只能道:「偶爾讀了,覺得詩詞甚好,心生欽佩。想要記住而已。」
韓琦:「……」你是沒見過好詩詞麼?
曜哥兒尬笑,「當世的……是沒讀過多少。」
韓琦:要麼說雍郡是荒蠻之地呢!當世最不缺少的便是好詩詞。
他還問說:「郡主便是晏大人的學生,晏大人乃是詞作大家,郡主這些年可有什麼大作?」
曜哥兒:「…………」我娘說過『關起門來罵皇帝,敞開門來罵朝廷』,這其實挺對仗的,可我不敢說。他只能說,「改日學生背先生的佳作。」
韓琦:「……」這孩子是有點『諂媚』的能力的!只怕他不是沒見過好詩詞,單純的就是想背誦官家的詩詞用以媚上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品行。
君子當有錚錚聲,媚上之行,絕不可取。
當時他沒言語,只帶著世子和作陪的皇嗣子去市井賞春去了。
這是曜哥兒第一次走入大宋的市井,這裡是比他想像的繁華的多。遊走於街道上,百戲、相撲、小曲、雜耍,老的少的相攜出門,圍著瞧熱鬧。
韓琦看的不是熱鬧,看的是這個小世子。
這孩子見到什麼都驚奇,但也僅僅是驚奇。趙宗實看見玩雜耍的小兒耍的好,拍著手叫人打賞。可他看見小世子給親隨使了眼色,那親隨轉出去不大功夫又回來,低聲附在小世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韓琦好奇,轉走之後問這個學生,「世子在打聽什麼?」
曜哥兒回頭看了一眼,「那孩童不過三歲大小,比我家小妹大一些。那麼大一點,我們總怕小妹碰著磕著,以此心論,哪有爹娘不疼孩子的?可耍雜耍的孩子,卻被挑在高處,隨時都會摔下來,我不信那雜耍的大人是她的親眷……」
所以呢?
曜哥兒回過頭來看韓琦,「我叫人打聽了,她是被父母了賣了的。水患之後,父母兄弟生活無著落,賣了她是給她活路,也是給了一家子活路。自此,一個良家子就成了那樣。」他問說,「先生,這是誰之過?」
韓琦:「……」
曜哥兒繼續走,「我娘告訴我,凡事皆有陰陽兩面。不該只盯著那一點陰影看,卻忘了欣賞陽光下的風景。可是先生,若是連我們都不去看背陰的地方,這世道豈不太可怕了。」
韓琦正不知道從何說起,趙宗實追過來,塞了糖人來,「先人,吃糖人。」
韓琦拿著嫦娥奔月的糖人,看看這位皇嗣子正拿著一隻小黃狗樣子的糖吃的香甜,而曜哥兒拿著糖之後一邊含著,一邊問邊上的隨從,「問了麼?這樣的小買賣可要納稅?」
「他們說不清楚是納稅還是其他,但每月都有人要幾個錢的。沒有官府也有幫閒,這是避免不了的。」
曜哥兒便不言語了,將糖人全塞在嘴裡咯嘣咯嘣咬了之後咽下去了。
韓琦:「……」他將手裡的糖人又遞給世子,什麼也沒說。就是沒由來的,鼻子竟是酸的厲害。
曜哥兒接了糖人,慢慢吃著,繼續轉著。
晌午坐在酒肆里,點了飯之後,曜哥兒才說,「學生習慣了!每年跟著爹娘從東到西,每到一個地方,爹娘都會帶著我偷偷的去集市。我爹說,不出去走走,不看看百姓怎麼過日子的,他就不踏實。要是只看官員的奏報,那天下何止是太平?但只要走出去,就覺得天下何時能真的太平?」
飯菜上來了,韓琦難得的給自己要了一杯酒,不知道為何,看著眼前的孩子,心口脹的有些難受。
酒從杯子裡倒出來,曜哥兒又叫人問什麼了,韓琦再沒有問了。
當天晚上,曜哥兒回去就寫了一封密信,沒幾日就到了四爺的手裡。
孩子寫了他在京都的見聞,尤其是賦稅這裡。他問說:朝廷規定,酒水是官府專營。那也就是說,每一滴酒,在官府眼中那都是金子。可這每一滴酒,難道不是糧食釀造。如果朝廷將酒稅做成專營,朝廷是能收取大量的賦稅,但同樣,這也就鼓勵了釀酒。每年消耗的糧食數目得是多少呢?
孩子在信中寫道:「兒於民間門行走,聽聞各地民亂,幾乎兩年就發三次,實在駭人聽聞。」
四爺將信紙合上,沒急著回信。事實上,孩子說的是對的,宋朝的酒水的價格昂貴,酒水每年的賦稅總量幾乎占了全部商稅的一半。
一直都作為各個朝代賦稅大頭的鹽稅,只是酒水稅的三分之一。
而茶稅,幾乎與鹽稅等同,也只占酒水稅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