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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奏疏一上去,直接導致了這四人被罷相。

    而奏疏當年在雍郡特開議事閣,上上下下的官員都讀過這個奏疏。

    那時候曜哥兒年紀小,只隱約記得爹娘提過。具體的不太清楚了,但是『片紙去四相』這個故事他還是記住了。

    韓琦就是欽差,替朝廷看看各地的情況,這是返回的時候在這個驛站碰上了。

    曜哥兒就忙道:「快請!想來韓大人還不曾用飯,再添碗筷來。」

    於是,曜哥兒見到了風塵僕僕三十歲上下的韓琦。韓琦也見到了坐在那裡卻不動如山的八歲小兒。

    「見過世子。」

    「韓大人免禮。」曜哥兒指了指對面,「韓大人請坐。」

    飯菜規整好了,三五個人用飯,幾個桌子拼起來的桌面上,擺著幾十道菜。

    韓琦坐下,道了謝。可吃飯的時候只對著面前的米飯,而後便是面前的一葷一素兩道菜夾。

    張元皺眉:這是什麼意思,暗指世子奢靡嗎?

    他才要說話,曜哥兒將手裡的筷子輕輕擺了擺,不叫他說話。他一邊吃著,一邊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著。

    韓琦用餘光打量這個孩子,就發現這個孩子猛的一看,很乖很端正。可只要一笑,就帶著三分不羈,三分野性。

    飯吃的很安靜。等同桌的都吃完了,這才發現,其他人夾菜都用的是公筷,每道菜都動了幾筷子而已。這會子吃完,飯菜還有餘溫,剩下的撤下去全給駐守換班吃飯的將士了。每桌添一個菜,不偏不依。

    反倒是他吃過的兩道,就他一個人用他自己的筷子夾菜了。

    曜哥兒笑道:「韓大人,雍郡無浪費的習慣。誰動過的,誰得吃完。您慢用!」

    再一看他們吃過飯的碗,當真是一粒米都不見。

    韓琦看看自己面前,醬菜炒豆乾,干煸臘肉。才過完年的時節,也沒有什麼鮮菜,半路上的驛站,能湊出來這些就不錯了。這兩樣沒別的,就是特別下飯。

    下飯的意思是:咸——不可避免的咸。

    一碗飯,兩大盤菜。

    韓琦:「……」這個孩子怎生這般促狹。堂堂王府世子,頑皮至此。

    石元孫都不好意思,只得再要了一碗米飯,「韓大人,在下陪您用飯吧。」

    請!

    給兩人吃的撐的腰帶都松一松,上路之後那個渴啊!水囊里的水很快就喝完了,口乾舌燥再被風一吹,更加的乾渴。

    曜哥兒坐在馬車上,靠著車窗磕著瓜子,這是寒瓜的瓜子,顆粒也很大,很飽滿。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把瓜子皮往車窗外扔,然後端了一盞茶看著前面騎馬的韓琦。吆喝道:「韓大人,上馬車來飲一杯茶如何?」

    韓琦向路邊讓了讓,猶豫要不要過去。

    馬車靠近了,能聞見一股子酸甜的味道。

    呼延兄弟將馬車門打開,車帘子撩起來,就見小泥爐正燒著呢,茶壺裡咕嘟咕嘟的,不知道熬著什麼?

    曜哥兒就笑,「梨、山楂、菊花、黃糖,可要飲一杯啊。」

    韓琦嗓子都快冒煙了,拱手道:「那就叨擾了。」

    馬車停下來,韓琦上去。

    馬車寬大,甚至能躺著。床榻是床榻,坐榻是坐榻。

    這是在大宋沒見過的馬車。

    韓琦就說,「雍郡之物,果然新奇。」

    曜哥兒就笑了,「本世子在這馬車上長大的!馬車跟著我每年橫穿雍郡東西。」

    所以,奢靡嗎?我一年大部分的時間門在馬車上度過。

    韓琦一愣,抬頭去看這小世子。

    這孩子靠在邊上,只抬抬下巴,示意他喝茶。

    韓琦端了茶,看了小几上的書。再看看邊上一摞子紙張,都是這位世子寫的字,「馬車上能寫字?」

    「不能!」曜哥兒就道,「白日在馬車上上課、讀書,晚上停駐了,再寫。」

    韓琦喝了一杯,指了指那課業,「臣能否一觀?」

    隨意。

    韓琦伸手拿了幾張,這是一種跟宮裡那位養皇子截然不同的風格。那個孩子寫的字端正規範,而這個孩子的字張牙舞爪。兩個人的筆力也不同,那個孩子的字就是一個孩童該有的筆力,而這個孩子的字筆力強勁,力透紙背。比一般成年男子的筆力都硬。

    他將這幾頁紙放下,又拿了桌上的書,這是一本《李衛公問對》。

    這書說的是唐太宗李世民和李靖這一對君臣之間門的奏對,君臣討論的是兵法,是用兵之道。

    韓琦皺眉:拿君臣奏對的書給世子看,這世子領悟的是什麼呢?

    第1815章 大宋反派(136)

    韓琦問說,「這書世子讀到哪裡了?」

    曜哥兒掃了一眼,「書……讀讀就好了。尤其是兵法,要當真,也莫要太當真。」

    這是何意?

    曜哥兒就跟他聊,聊打獵,聊晚上跟著娘親去外面夜獵,「打獵就是一場戰爭,能以多勝少,我從不追求非得以少勝多。能強勝弱,從不去想怎麼以弱去勝強。多、強,是戰爭勝利的關鍵。可若非要一戰,以少、以弱對之,那看什麼書,學什麼兵法都沒用。戰爭之法,唯一不變的便是——變!水無形,兵無常,此方有勝算。」

    「這是哪位先生教的?」

    曜哥兒將袖子擼起來,將傷口亮給他看:「疼了,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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