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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李元昊左臂受傷,一直不大靈便。只右手把玩著此物,然後看楊守素,「你怎麼看?」

    楊守素就道,「當日在朝堂上所言,是臨時之策,但也是世子您的處境非如此不能解。至於此人嘛,說實話,臣不見其人,不好輕易下結論。」

    哦?此話怎講?

    「大宋得來的消息,都說此人乃真君子。」楊守素微微搖頭,「可從世子您這裡聽來的,仿佛……此人又著實是個心思深沉之輩。」說著,就指了指那箭簇,「您瞧,送了此物來,頗有交好之意。而後呢?」

    「而後……」李元昊嘴角往起一勾,馬上就有了三分不屑,「你是說,你不懂此人的目的?」

    「是!看似遵從大宋的一慣政策,以『和』為先。可臣以為,不能只看他們表面上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而要看骨子裡他們想幹什麼。咱們過丹州從不需要提前通報,過了便過了。不拘運了什麼,過了多少人,只要不殺人不占地,丹州從來不過問。可這次,起因是一隻黃羊,是郡主狩獵誤闖關……而咱們再入丹州,便需得處處事先通報。」

    李元昊又看了看還不靈便的左臂,「是啊!起因只是一隻黃羊。」

    「若不是這位郡主,咱們誰也不會在意丹州多了一個叫趙從真的人。此人在大宋朝廷的名聲太好了,好到除了端方雅正再無其他。臣以為,這最多就是一讀書人。可而今再看,這一樁樁一件件,又豈是一個單純的讀書人?不說他想對夏州做什麼,只跟世子結義這一點,大宋朝廷就得給他晉封爵位,如此,方能對等與咱們相交。」

    嗯!必是如此。

    「他是不是真的單純在謀國,臣尚不得而知。但臣知道,此人善於謀身。」從一個父死母亡故的孤兒,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靠的難道都是運氣?

    李元昊將箭簇往匣子裡一拋,「那依你之意呢?」

    「臣想去見見這位縣公!」楊守素起身拱手,「臣擔心不了解此人,會壞了大事。」

    倒也無所謂,距離又不遠,跑一趟便是,「那你就去一趟,別的也不用帶,那八百匹馬,就當是我這個做兄長的送給義弟的禮物吧。」再給帶回來,這個人我丟不起。

    楊守素起身要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了,「世子,派人去遼國求親這事,您容臣在想想。」

    這事不是早定了嗎?

    「臣總覺得……似有不妥。」

    李元昊看了楊守素一眼,抬手拎了酒壺往嘴裡倒了一口,「那你去吧。」

    是!

    「楊守素的拜帖?」桐桐抬手接過來,翻開看了看,面色有些複雜,她遞給全有,「叫紫毫給送去衙門。」

    紫毫而今不跟著四爺了,種世衡帶著他的十數親隨投奔而來,現在他們暫時跟著四爺來往與家裡和衙門之間。

    種世衡從紫毫手裡接了帖子,給縣公送了進去。

    四爺正在翻看各地的田畝和人口,頭都沒抬伸手接過來掃了一眼,繼而怔愣了片刻,鄭重的遞給種世衡,「叫紫毫回去,告訴郡主,就說準備衣裳,我需得出城迎接,也請郡主作陪。」

    種世衡向來瞧不起楊守素這般的漢人,實不知為何如此優待於此人。

    四爺沒言語,他也不好問,轉身出去交代了紫毫。

    等四爺回來的時候,桐桐已經換上了郡主品級才穿的禮服,給四爺拿的也是縣公的朝服。更是將家裡裝扮一新,皇后非要給帶的各種毯子也用上了。草蓆鋪一層,毯子再鋪一層,規格極高。

    四爺看了看,只笑著去離間換衣裳去了。桐桐見種世衡不自在,走路都避開這些華貴的毯子,就笑著解釋,「我知種公心中彆扭,甚是不解。可種公啊,您瞧不起他,您覺得李元昊會瞧得起他?」

    像是這樣的謀臣,難得重用的。他嚮往權利,可是他終其一生都是最接近權利而其實最無權之人。

    她就說種世衡,「這樣的人夏州有許多,遼國也有許多。夏州的漢人與遼國的漢人,都占國體人口的一半以上。宋人瞧不起他們,夏州人瞧不起他們,遼國人也瞧不起他們。可他們何錯之有呢?

    縣公是朝廷的縣公,他是趙氏皇族,百姓罹難於他國,那是趙氏皇族有愧於人家,又憑什麼瞧他不起?他出生於夏州不是他的錯,他努力求存上進也不是他的錯,在那樣一個環境裡能站在朝堂上,他一定付出良多。至少,他在盡忠職守,知道吃誰的飯,為誰在辦事。那我們又憑什麼瞧不起人家?」

    種世衡:「…………」受教了!必不叫跟隨的其他人有絲毫鄙薄之意。

    於是,楊守素遠遠的就看見一群人在城門口,靠近一點看見穿著大宋的大禮服……在丹州這樣的地方見到這樣鄭重的場面,實屬稀罕。

    他以前出使過大宋,對這些禮節當然是清楚的。

    此時,他便不好在騎在馬上了。從馬上下來,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近前了,看見了一溫和有禮的少年,他身邊是站著一個笑意盈盈的姑娘。出使大宋他是拜見過太后的,但是其他皇室女眷也不得見,但估摸著應該是穿著大禮服的郡主。

    他忙見禮,四爺過去將人扶起來,「楊大人請起。」

    「某不才,豈敢勞動縣公與郡主親迎?」

    四爺攜了對方的手往城裡走,「莫要惶恐。每次見漢人以使臣歸來,我心中都多有愧意。」說著就嘆了一聲,「義兄叫你前來,我心中甚為感念。這些年,夏州一力推行『藩漢混雜一體』,這是維護了漢人。在這件事上,我不僅推崇夏王和世子,也推遲遼國陛下,他對漢臣委以重任,更改律法,強調『漢與契一等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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