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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說著,她就哈哈一笑,「就像是您,您要是真有那麼一天,躺在那裡不能動了,您是覺得我媽伺候您好呢?還是我姑伺候您好?」
老太太手裡舉著饅頭突然就咬不下去了,桐桐說到的最要命的地方——養兒為防老。
你活蹦亂跳的時候,兒子媳婦能攥在手裡,等真要是……那媳婦心裡能沒有怨氣?到時候那真是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好。
反之,女兒伺候的話,再壞也有個樣兒。
這是說自己得防著以後老了的事,也是提醒自己,現在隔開她姑和朵朵,將來等她姑老了,可能也一樣會面臨很尷尬的局面,養女肯出錢卻難拿出十分的心來對待,親女又沒有培養起感情,孩子難免對親生母親心裡生了嫌隙。
桐桐掰著饅頭往嘴裡塞,「老太太,人有近慮,也會有遠憂。那話怎麼說的?愛之深,則為之長遠計。有些事已經發生了,就跟鏡子碎了再怎麼黏合也有裂痕一樣……」
就像是我跟林溫言的關係,就跟林溫平跟林溫言的關係,這不是你往一塊搓一搓,裂痕就能不存在的。發生過就是發生過,和好容易如初難,別抱有這樣的幻想了,也別為這個徒勞心神。
「我呢,給您兩個建議。第一,徹底的跟我姑姑過日子,也別折騰的給我姑姑找人了,看著她把日子過好,有工資,有你的退休金,把朵朵好好的養大,您老了,我姑也退休了,朵朵也成家了,親親的嫡親血脈,沒有別人,沒有那麼些複雜的關係。我姑呢,日子也省心。有生她的人陪著,她又陪著她生的人,說實話,一個外人都沒有的日子,那真的天下頂頂好的日子。」
老太太沒有說話,『生她的,她生的』,還有比這更親的關係嗎?桐桐的話很不好聽,戳的一點面子都不留,但確實最實在的話。這樣的日子也確實是最輕省的日子。
可溫言才四十來歲,這麼年輕,就要這麼過剩下的半輩子嗎?
桐桐就又說,「第二,姑姑可以嫁給這個人。但不用安排如意,如意的事有我們看著辦,這個條件換一個。比如,讓男方安排您和朵朵。朵朵可以不跟著我姑和男人過日子,但是,朵朵不能離我姑太遠。煤礦跟前有鎮子,在鎮子裡弄個院子,不難吧。您帶著朵朵過,我姑隨時能管朵朵,隨時能見朵朵。除了晚上不一塊住,就是生活在一起的。您能看著我姑過的好不好,我姑姑也不用母女分離。我想,這麼一點要求對男方而言,不算是過分吧。」
林心低頭想笑:「……」這是一竿子把老太太戳的遠了呀。
「況且,煤炭這樣的資源性單位,那待遇是真的特別好。」現在哪個單位的領導能多弄到兩車皮的炭,那在單位說話都比別人洪亮。有這麼個玩意,什麼換不來呀?「朵朵跟著您在省城,絕對沒有在煤礦過的日子舒服。」
老太太繼續吃她的饅頭了,顯見的,這話她聽進去了。
吃完飯,該送客人出門了。老太太拉著林溫言,「別急,等桐桐把其他人都送走。」
咱又不要她送,走就是了。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站在這裡看看怎麼了?
林溫言就跟著看:您要看什麼?
老太太看著桐桐站在司曄身邊,每個跟司曄握手告別的人,都會非常鄭重的再給桐桐握手。她以前只是覺得桐桐嫁的好,男人家在外面能撐住了,這日子就不差。但是,要是女人家自己能立起來,那又不一樣了。
單位上的女領導,街道辦的女領導,公社的女領導,包括像是雷平這樣的……她都覺得人家就不是一般人。她這也是第一次見桐桐這副樣子,跟誰都談笑風生,而別人呢,也並不會因為她是女人,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就看輕了她。
她站在那裡,端端正正的。長的好看,但沒那股子見了人就羞怯的女氣,甚至跟領導們說說笑笑的,怎麼就那麼……不一樣呢。
桐桐正跟糖廠的廠辦主任說笑呢,對方說,「小林今兒笑的甜呀,可見嫁了咱們小金,心裡跟吃了蜜似得。」
桐桐哈哈就笑,低聲道:「嫁的順心是真的,您給的糖甜也是真的!吃了您給的糖,笑都裹著蜜呢。您做的那都是給千家萬戶送甜蜜的工作,我們以後就得多親近您這樣的長輩。」
把對方說的大笑出聲,點著桐桐跟其他人道:「我就說小金在外面這麼能撲騰,怎麼一到小林跟前就溫順了呢,感情咱們小林這麼會哄人呢。」
周圍人哄的笑成一片,四爺笑著跟人再告別,不時的跟客人湊近,還得低聲的說幾句耳語。桐桐又去跟馬嬸兒,跟賀北這樣的女客道別,馬嬸兒拉著桐桐的手說悄悄話,什麼抓緊要孩子之類的。賀北站在邊上,又說起她的婚禮該穿什麼,想要一什麼衣裳。約著一塊去幹個什麼。
林溫言扭臉看老太太:「桐桐怎麼了,你老盯著看。」
還看不出來嗎?「別把她說的話當桐桐說的話,你就當是單位領導說的話,多琢磨琢磨。」
琢磨什麼?
老太太瞪著女兒:你上了半輩子的班,學著什麼了?你得懂一個道理,跟你疾言厲色,大小聲說話的人,那……能耐便是比你大,大的也有限。一般主管你的小領導才這麼幹!但要是人家不跟你急眼,就是好好的跟你『溝通』的時候,那一定是不在一個重量級上。小領導的話你可以不聽,問題不太嚴重;但不在一個重量級上,她的話你要是不懂,她不會再耐煩說第二次。下次可能就是不通知你,不跟你溝通,抬手就給你扒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