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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韓況不敢違逆,最後的倔強就是把廚房的刀帶走了,「我……害怕……拿刀……壯膽。」
那你拿吧!
桐桐將披風緊了緊,說韓況,「聽見 什麼都別出來,安穩的睡你的。」
哦!
韓況進屋了,屋裡新砌了小泥爐,爐子上有陶罐,陶罐里是冒著熱氣的水。門口有木盆,盆上有汗巾。盆里有澡豆。她便知道,這是給自己清洗用的。
門窗緊閉,將一盆水洗的黑乎乎的,也沒出去倒。就這麼躺下,身下是鬆軟的草蓆子,草蓆子上是棉褥子,鋪蓋都是今兒新添置的。暖暖的炕,暖暖的被窩,香香的味道,她竟是這麼睡著了。
桐桐還沒睡呢!本來長途跋涉,該好好的洗漱了,然後換身衣裳,吃頓舒坦的飯菜,好好的睡一覺的。
可就像是韓況想的那樣,財露白了,到底會惹來什麼,這可正就不好說了。
尹禛靠在炕頭,喝了點酒的他其實有些迷糊了,「……日子窘迫,糧餉不能保證,將士只能保證五分飽……更遑論是養家餬口了。九成九的人每日都是餓著的。」
「今年風調雨順,如今是秋里了,再等兩月看看,秋稅收上來,糧草補給也該能按時運來了。」
尹禛搖頭:「還是軍制糜爛!屯田於邊,按說是能補充一些的糧草物資。可是呢,屯田都護所又豈肯拿出糧食來?每年都朝上報,不是蟲災就是旱災。軍屯的瞧著田屯的,覺得他們富得流油,可田屯的又覺得軍屯的吃的皇糧。誰看誰也不順眼,戍邊之難,可見一斑。」
桐桐坐在他邊上,看著他說著說著,不由的就往下滑,本來是靠著的,現在成半靠著了。等會子只剩下腦袋枕那麼高,那能舒服嗎?
她抬手將身後的靠枕給取了,「躺下,睡你的。」
「我小眯一會兒,子時你叫我。」
嗯!肯定叫你,先睡吧。
前一刻還在說話,後一刻鼾聲都起了。桐桐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本來身體就不好,這一路上顛簸的,顴骨那麼高了。身上的衣裳都打晃了,每天把腰帶束的那麼緊,就以為不知道他瘦了。
外面的風一陣緊似一陣,那紙張糊起來的破窗戶,還是會漏風的。氈毯釘在窗戶上本是為了保暖的,可現在瞧著,被風吹的呼哧呼哧的,不一樣沒用嗎?
她拉了他的胳膊往被子裡塞,手從手腕上挪開的時候,無意識搭在了脈搏上。然後微微愣了一下,此時心裡閃出的念頭竟然是:脾胃兩虛。
脾胃乃是後天之本,脾胃虛,則元氣不足。
這麼一想完,她就從床頭摸了書出來,這是在路上的時候在舊書攤子上買的,連個封面都沒有。她這會子對著燈繼續往下讀,「……故神勞則魂魄散……少氣,不足以息……」
這麼說,「水谷精華失運,則會導致中氣升降失常?」
她的手又搭在自己的脈搏上,然後挑挑眉,自己五臟康健,身體健碩,一點毛病沒有。
這會子還真有點懷疑,自己看的是不是准了。
改明兒,請了軍中的郎中給瞧瞧,聽聽人家郎中怎麼說。
這麼想著,就將燈挪開。風漏進來燭火搖曳的,看書太傷眼睛了。
千戶所里好似沒有打更的,不過細聽的話,還是能聽見動靜的。因到點要守夜換班的。桐桐看著爐子邊木桶里的水,之前平靜的水面,有微微的漣漪。桐桐抬手從炕上鋪著的乾草蓆子上揪了一點點草皮,跟麥粒那般的大小,然後輕輕的放在水面上。細細看那草皮,有輕微的晃動。
這就證明一般這個點是值夜的交班時間門。
一旦交班,從現在到天明的這點時間門,千戶所里怕是少有人走動了。那麼,要干點什麼,也不怕遇見什麼人了。
桐桐看了看牆角今兒新添置的更漏,此時就是子時剛過。
她就等著,等著今晚有誰回來光臨。
結果又等了半個時辰,外面有些微微的響動。桐桐從門縫裡往出看,是兩個少年人的身影。連頭臉都沒包,也是膽大的沒變了。
其實不用看臉,看身形就看的出來,白天的時候還見過,不就是隔壁王勇家的倆小子嗎?
大的看起來有個十四五歲,小的也十二三了。
想想也知道,那些孤兒一樣的孩子,或是小兵卒家的孩子,他們沒這個膽子。只身份這一條,他們骨子裡就害怕。只有一些有身份的,像是王勇這樣的。
王勇的父親是百戶,這是世襲的。將來王勇的大哥還是百戶,王勇是次子,現在是小旗,將來許是能掌一個總旗呢?一個總旗是五十人。百戶也才管一百二十人而已嘛。
這樣的出身,在這樣的地方,那就是土霸王。
這哥倆輕手輕腳,直奔廚房去了。不大功夫,抬著鐵鍋出來了。不用問都知道,廚房裡的那一套全給塞鍋里了,然後抬著就出門了。
桐桐看著兩人從柵欄門裡出去,回身又將門給拴上了,這才回身躺下了。
這邊一躺下,尹禛一下子就警醒了,「幾時了?」
「沒事了,睡吧!」
有人來過了?
「王勇家的倆兒子,拿了廚房的灶具。」
尹禛更睡不著了,「王勇家的?出來一趟拿了灶具?」
嗯!
尹禛圍了被子坐起來,更睡不著了。連百戶家的孫子出來做賊都看的上一個鐵鍋幾個瓷碗的,可想而知大家的日子過的如何。